今天是周末,程沐下了公交,他提了两大包,一包是米、油、一些日常用品,一包是一些干粮,面包之类的,还有两瓶酒,那人是不太会做饭的,至于喝酒,是芳姨死后的事,所以他不会买太多,醉生梦死是用来躲避清醒的人世。
下公交的地方距离他那个家还有好几公里,程沐走了半个多小时,虽是初夏,他还是出了一身汗,临到的时候碰到了附近的邻居,一脸高兴的朝他问候。
“小沐啊,又来看老赵?”
“嗯”程沐点点头,向邻居问好,“他在家吗?”
“在呢,前天有两个人去了他家,就没见出门了,估计家里偷着乐呢”
乐,乐什么?
程沐表情有点疑惑,却没问出口,在他印象里,芳姨死后,那人就再也没笑过了。
邻居见他没说话,自己却是忍不住了。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里要拆迁了,开发商都派人来谈了,能赔不少钱呢,还有新房子”邻居脸上一脸喜意。
程沐听了这话没有半点喜意,这里是他和芳姨的家,他不会想离开的。
程沐朝邻居点点头,原本想走,谁知邻居高兴的不行,非拉着他寒暄,程沐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房子算不上好,修得比地高几米,搭了几步石梯,这还是当初那人一块一块背回来的,原本只有一层,后来才在上面加了层铁棚,院子里和二楼都是用来堆垃圾的,不过现在都空着,到处都显示出破败感,却是他曾经唯一能称得上家的地方。
程沐踏上楼梯,门关着,敲了足足一分钟,吱呀一声才开了,里面探出个老头,说老也不算老,赵右今年55,头发许久没打理了,乱成一团,身上穿的是老年人的那种红色汗衫,配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西服裤子。
程沐将东西递给他,转身就走。
芳姨死后,这个人就不让他进屋了,他能做的,只有隔一段时间为这人送点东西。
“小沐”赵右叫住他,声音有点沙哑,像才睡醒的样子,又透出上了年纪的苍伤感。
程沐停住脚步,却没回头,每次回到这里,程沐都会觉得如鲠在喉,这是横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这辈子都吞不下去,每次想起,都是无尽的痛。
如果不是他,这个人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
“进来吧”
赵右把门打开,将东西放在一旁,给他让路。
犹豫了一阵,程沐跟在他后面,他诧异这个人为什么让他进屋了,却没问出口。
这是间堂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简洁的要命。
赵右开了灯,这房子白天不开灯是暗的。
“你坐,我有事对你说”
程沐依言坐下,见赵右进了旁边的卧室,抱出个小箱子,这都是村里人爱用来放贵重东西的。
程沐有些不明就里。
赵右从兜里掏出钥匙,两下就打开了,摸索着箱子里的东西。
“还怕你不来呢,若是再等几天怕是就见不到了”
程沐皱眉,想起了刚刚碰到的邻居。
赵右拿出一块砖头一样的东西,上面包了好几层布,又缠了绳。赵右一点一点解开,漏出几叠钱来,他将钱推到程沐面前。
“就这些了,一共三万八千块钱。你也知道我是个没本事的,靠收点破烂为生,这些年就攒下这点,你都拿走吧,我用不着了,这几年都没让你进屋,你还肯这么对我,也不枉当初养了你几年,现在想来阿芳那事也怪不得你,我就这么个命。”
程沐听的心一点点下沉,这些话里,他没有听出半点高兴的意思,反而让他觉得面前的男人倒像是失去了生活的动力,甚至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什么事了,是因为拆迁?”程沐将钱推回去,没打算收下,他如今靠自己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
“明天我就得走了,再也不会见你”赵右有点生气,“让你收下你就收下”
“明天?”程沐觉得这事情不对,“怎么会?到底怎么了,你说呀,拆迁怎么会这么急?不是要赔偿的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别管”赵右站起来。
程沐抓着他,意思是不说他就不打算放手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想知道或想做的事有一种异常的执着
赵右叹了口气“这房子没有小红本,他们说没有产权,啥叫产权我也不懂,还说属于违章建筑,反正不给赔,让我最迟明天就得搬走,我没有你电话,一直在等你。”
他原是个流浪汉,十几年前飘到这里,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了,后来遇到了阿芳,在这里留了下来。这里的村长好说话,说是要给他批地盖个房子,他没什么文化,都仰仗别人,村上替他跑了几趟,也没跑下来,说他是外来人口有点麻烦,但没问题,干脆让他先盖着。他就东拼西凑的盖了这个小房子,他也不懂产权什么的,就这么住了下来。后来村长出了意外,他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