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推开医护的阻挡,冲过去紧紧抓住了病床上的白床单一角。她不由微微闭上了眼睛,用力一揭。睁眼的刹那,忍不住惊呼着后退两步。
某种尖锐的痛锥刺入脑,她捧着头,听到有个女人大叫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反应出那正是自己。她后退着,一直一直的后退,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那血rou模糊的一团,直到后背贴上了墙。
这时身后的“墙”动了,一个声音叫着:“晓芸!”她没有动,滚热的泪烧灼着眼角。
声音恼怒起来,“孙晓芸!”她转过身去,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陈——陈一川?” 整个人朝他扑过去,不管不顾的搂住他脖颈,压得他后退半步抵住了真正的墙面才站稳。他□□了声:“晓芸……”手伸出去,迟疑片刻,到底落在了她薄薄的背上。
“每个过尽千帆的老男人,都有个好姑娘在等着他。”十步开外,苏曼看着这一幕对叶昕说。叶昕握了握她的手:“昇昇醒了么?我们现在走?”
这是个乌龙的夏日午后,发生在不同地段的两起车祸被串联嫁接,不得不说,还有比人生更富喜感的戏剧吗?
陈一川的幡然悔悟像某出蹩脚电影里的败笔,如果真正播出的话,或许会有观众说“太假”。他特意去找了苏曼:“昇昇他妈,我知道对不起你。可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如果复婚的话,”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晓得能否管得住自己。可我要同你讲,我是真特么的知道错了。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
苏曼就笑,宽慰了他也就宽慰了自己:“你别那么大压力,该欠就欠着吧,债多了不愁。再说谁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还在还账呢?”
午后的阳光有种定格感,照在她用崇明土布做的素兰格子桌旗上,玻璃茶壶里的乌龙茶仿佛上好的波罗的海琥珀,酽酽甘醇。叶昕说:“这样也好。”
“是啊。”苏曼啜口茶,眯起眼睛:“能错过是福气,能遇见也是。”
☆、羊rou丸子汤
叶昕承认苏曼说的没错。但遇见通情达理的人,自然趣味无穷;而遇到像王睿那样蛮不讲理的,则麻烦不尽。
门铃响时,叶昕正端着汤往屋里走,不小心溅烫到手臂的肌肤,她强忍着疼痛才没有脱手。这时从门垫下取了钥匙、熟门熟路进来的王睿,一个箭步过来:“烫着了吧?我看看。”
他“皮糙rou厚”,接过汤来端过去。再回来见她开了水龙,用冷水冲洗着发红的皮肤。他递过一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牙膏说:“涂点这个管用!”看她不动,索性拽过她的手臂来,拿毛巾蘸干水珠后,轻轻涂上一层牙膏。是清凉薄荷型,涂上的确舒服很多,如果不追究“始作俑者”的话。
叶昕就没好气:“你来干嘛?没事按什么门铃?”
他迭声道:“是是是,是我的错,”还没等她那口气平复:“那我下次可就直接开门了啊。这不是怕大夏天的,你穿衣服不大方便嘛。”
如此理直气壮,令叶昕张口结舌。他微微俯低身子看着她,一袭白色棉质长裙,整个小臂外侧绿油油的一条,站在晚风微醺的阳台上,像被雄黄熏得要返原形的青蛇。
“你怎么能这样……”她无力的反驳。
“是啊,你怎么能这样?”他抽抽鼻子:“这都几点了还不让人进去吃饭,我都饿死了!”
鲜香无比的羊rou丸子汤,洒一把芫荽,染漫□□碧。冬瓜切大块,才不致糊塌架,海带结炖至软滑,更增汤汁明丽。再没有旁的菜,一钵白米饭,并一碟花椒花生。王睿其实不爱吃羊rou,不过他乐意让她征服自己的胃。硬着头皮吃下去后,居然得了其中妙处,再一碗,又一碗。
叶昕看着他狼吞虎咽,终于服气:“算我怕了你好不好?这样,昇昇的事还没有谢谢你,就当是还人情——”
那双狭长的眼陡然深厉,仿佛只是一晃。他笑着打断:“还什么呀?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沾着梅粉吃完盏里的番石榴,王睿不得不起身告辞。欲言又止,欲言再止,直到她关上了防盗门。狭窄逼仄的楼梯,他就站在那里,迟迟不肯转身。希望就要破灭的时候,门终于开了,她惊诧的脸:“你还没走?”
他忽上前几步,一双有力的手臂揽过她来环在腰际。离得那样近,近到能看到她眼中的意乱情迷。她本能的要躲,却被一只大掌插入后脑固定住,铺天盖地的吻就印了下来。
这时楼下传来声响,感光灯亮起,随着脚步声一层层向上。那光波漾及黑暗, “有人来了!”她小声说,可他固执的不肯放开,她情急下用力推去:“别这样!”
“别这样吓我啊嗳,嗳,王睿!”叶昕摇晃着他,这个在她家吃过一顿饭就进了医院的男人,可别是脑子也给“痴”坏了。
王睿从臆想中回过神来。这时楼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灯光重又熄灭。一切沉浸在黑暗里,他老脸一红:“我没事。”
叶昕着急地跺了下脚,声控灯亮了,她打量着:“真没事?”
“咳,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