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捂着脑门沉思一会,抬头问于乔:“有皮套吗?”
“嗯?”于乔梳了多年短发, 没有这东西。
“算了。”说着,五指叉开,当梳子梳了两下头,发尾纠结成团,她也不管,拢到一起,拧成一股,甩到一侧,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抓起鸡蛋吃起来。
林小诗把鸡蛋吃了,把粥喝光了,面包片一口也没动。于乔又给她倒了杯水。
把杯子推到她面前时,顺便推过来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现在有点钱,庞傲说,他今天白天再存进来一点。密码是871112。”
林小诗抬眼看她:“是……”手劲儿松了,卷发又乱蓬蓬的炸开。
“对。陈一天的卡。”她停顿了下,心里稍稍使了点劲儿,抬眼直视她:“密码是我的生日。”
林小诗翻了个白眼,轻轻转动手里的水杯,语气轻蔑地说:“你用不着这么强调吧?”
于乔没再纠缠:“总之,他们俩其实很担心你,陈一天还跟我说过,你人不坏。”
林小诗更加抗拒:“轮不到你给我发好人卡!”
于乔不急不恼:“不是我发的,在我这儿,你算不上好人。我爱记人的仇,也爱念人的好,你的仇我都记着呢。”于乔垂着的手紧了紧,打住一些让人不悦的回忆,“但是各人账各人领,你是你,你爸是你爸,我也有个爱惹事的爸爸,如果我是你,如果这笔钱能让我爸少受点罪,让他不再为女儿身处险境而担忧,我就会用。”
“牙长齐了吗?轮到你来教训我?陈一天和庞傲呢?”
于乔:“是他们俩派我来的……他们觉得不方便出面。”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于乔把钱送出去,就算完成任务。现在事情要搞砸,于乔心里暗叹一声:小天哥哥又要嘲笑我没用了。
“我谢谢你的同理心,不过我爸跟你爸不一样,我跟你也不一样。我爸是很有能力的人,他开矿也好,经商也罢,都是一个时代、一个群体里的佼佼者,他就算犯罪,也不是偷鸡摸狗的罪名。”
于乔深吸一口气,忍而未发。
林小诗穿着酒店的纸拖鞋,披散着头发边踱步边端详于乔:“东北有句话,叫买猪看圈,你这双桃花眼……想必也是来自你父母的基因,你爸妈什么样?我爸妈什么样?凭什么让你占尽先机?”
于乔着简单棉T和牛仔裤,站立时,双膝习惯性并拢,样子乖觉,并未反唇相讥。
越是看她这副无辜的样子,林小诗越是战斗力爆棚:“睡过了吧?”
于乔的脸由白转红,一时找不到一击命中的反驳话语。
“几年前他给你买跟我一样的游泳衣,我就知道你的勾魂大法厉害着呢,表面上越是傻白无辜,骨子里越是贱。”最后一个字,林小诗咬着牙绷着劲儿说的。
“我没输给过任何人,在你这,我只是轻敌了。祝你多迷住他一阵子,晚一点流落街头,爹妈不管,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能来红蕃区上夜班……”
于乔非常诧异,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穿着知性、打扮时尚的女孩子,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眼睛憋得通红,无话可说。
林小诗扫一眼桌上的卡说:“银行卡拿回去,好人卡我收下了。”她扫向虚空,粲然一笑:“我欠的债,我自己还。”
※※※※※※※
于乔的大学生活,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大一下学期,她打零工被陈一天发现了,威风凛凛的陈总当场逼她脱下咖啡店的制服围裙,把人拽上小五菱,拉回厂里。
其实于乔经济压力并不大。
她的护肤品都是超市开架货,衣服也不挑,陈一天和nainai买什么,她就穿什么,也不问价钱。学费用助学贷款支付了,于香时不常寄钱来,都放在卡里,基本不用动。
就这样,于乔也不想闲着。她不缺钱,可她想赚钱。
沈阳有个地方叫北行。是个是非之地、混乱之所。
有一整片商区,售卖廉价服装鞋帽,周边还有夜市、地摊儿,平价超市和菜市场。这地方人流复杂,但也处处布满商机。
平价商场门前,经常有学生举牌当家教,都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自己拿张A4纸或硬纸板,写上“家教”两个字,还有的附带广告语,诸如“数学 物理”“专门辅导高三英语,高考英语125分”等等。
南来北往的人流里,想给孩子请家教的,就会驻足询问。这种纯手工业售卖方式不知哪一年形成的,城管取缔了几次,春风吹又生。
于乔举着牌牌,站在一排学生里颇为惹眼。有路过的家长,或步行,或推着自行车,跟她聊几句,但是都没达成意向。
接着,于乔看见眼前一双尖头皮鞋,再由下往上看,正是李远航。他冲她挤眉弄眼:“你怎么在这儿?”
于乔亮了亮牌:“求职啊!
李远航四下撒摸,表情狰狞地说:“我跟你说,你老公一会要来……”
于乔警觉地看向他身后的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