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膜的大姐,认识不认识的都有掏兜儿的。
一周之后拢了拢,居然也凑了三四万。
连怜女侠说到做到,第一时间就把三万块钱转到林海洋的支付宝上了。
苏鑫这边儿呢,进度就稍微差了点儿。房子在好几家中介挂牌出租了,来问的多,真租的少。毕竟这么大面积的屋子,便宜了租不合适,贵了立刻能掏出来这么多钱的也不多。
他这钱还急等着使。
忙了小一周,苏老板这要账也是要的满头包,好话说尽,爷爷nainai叫全。万恶的甲方也不拿眼角儿夹他,说话都走鼻音:“哟,您弟弟做手术啊?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苏总,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啊?欠款?哎哟,我们最近手头儿也紧张。没钱,你看怎么办呢?苏总,你别急啊……你可是这圈儿里的贵公子……范儿在那儿呢,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什么?还要来横的啊?啧,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儿材料,保安呢?把他叉出去!”
于是,苏大少爷就被人提溜着领子揪了出去,这辈子没这么灰头土脸儿过。
就在那个三伏天儿,苏鑫穿着他两千八一条的费左格裤子,坐在欠账对家儿的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恨恨地咬着黄瓜,企图破裤子缠腿,王八咬人不松嘴地把钱要回来。他以前没这么干过,所以老实说没什么经验,这要是实打实地把人挤兑急眼了。
毒辣的日头底下,苏总心里合计:你说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好心的人,看看林海洋的照片儿,事由儿都不问就掏钱了。这心狠的你给他下跪都要不来他应付的。哎,老天没有眼睛啊。擦把汗,看看远处热到了粉红色的天,苏鑫喟叹:这世上怕是没有报应吧?怎么不打个雷劈死这帮王八蛋。
正想着,就变天了。
眼看着极远处乌云滚滚,好像就要有一场暴雨盖地而来,苏鑫陡然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夜晚,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无比温存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许胡来了。”
以及自己那时候发过的誓:“我要是胡来,一个雷劈死我。”
一个雷从天上劈了下来,苏鑫从大树底下站了起来,快步躲到了办公楼的屋檐下。
那一瞬间,他相信老天爷没有眼睛。
那天,苏鑫等啊等,等啊等,从风来,等到雨至。从细雨等到瓢泼。等到日晚偏西,等到风流云散,等到整个大厦的人都快走光了,也没见欠账的出来转一圈儿。
传达室的大爷看不下去,都过来劝他:“小伙子,改日再要吧,人早溜了……”
苏鑫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走,他知道欠账的也许是跑了,把他当傻小子扔在这儿耍。可他还是死尸不离寸地儿地在这儿坐着,不是要强,不是固执,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辙了。连怜都掏出来真金白银了,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说出来的话还能咽回去吗?
苏鑫扒拉了一下儿自己的头发,凭空头一遭儿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他算有点儿才华,家世也凑合,赶上大运碰上拆迁凭空落下一套大房子。所以自己做事儿凭兴趣,花钱无节制,总觉得自己chao爆了,生活就是快意恩仇的。结果发现没几年,自己就让恩仇给快意了。
翻头再想想他结交的那帮人,个个儿王八蛋,吃他喝他就往前冲。还不等他落魄,只是师弟有病他缺钱了,居然不如街坊薛大妈肯出力。到如今一文钱难倒了男子汉,揉揉嘴巴子,苏鑫想:穿这么贵的衣服有什么用?我要是能把裤子当了都是好的啊……
夕阳西下,倦鸟回巢,天边儿又隐隐有黑云压了过来,阵阵凉风,眼看着老天爷也要陪着苏鑫再落几滴伤心泪。苏鑫落寞地坐在街边儿,自我解嘲地胡琢磨:也算理解项羽为什么没脸回江东了……
哎……我也没脸回家了……说好了给林海洋出钱治病的……现在拿什么回去呢……
噼里啪啦地,黄豆粒儿大小的雨珠子砸了下来。
苏鑫懒得躲,作为一个窝囊废,他想死一会儿。雷啊,你劈死我吧,我这回不躲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鑫的头上,遮了一把伞。
苏鑫抬起头,看了看给自己打伞的家伙,苦笑一声,他捂着脸叹了口气。
那个人冷冷地瞧着他,面无表情。
苏鑫那天是凌晨才回来的,浑身Jingshi,Jing神萎靡,一直到次日起床都还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形容憔悴。
林海洋小心翼翼地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热好的粥,进退不得地递到了师哥眼前,一脸惊慌失措。
坐轮椅的人比正常人矮一大截,这样儿的林海洋看起来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小少年,可怜巴巴的乖巧懂事儿。
苏鑫歪着头看自己这个倒霉的小师弟,突然有种单身男子带个儿子的生活不易感。
他叹了口气,尽量和煦地说:“没事儿,海洋,你师哥我有今天,全是自己嘬的。”
林海洋谄媚地附和着自己的衣食父母:“师哥,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苏鑫揉了揉太阳xue,瞬间又觉得这熊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