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摇摇欲坠,或许父亲咳嗽一声,它就会应声倒地。“哟,都快堆成小山了,爸,我这一周没回家,家里都可以开小卖部了,多少人来看过你啊。”,“什么多少人,就……”,“就大队上的邻居亲戚,前前后后都凑一堆来了。”吴菲爸从中间接过吴菲妈的话,让吴菲妈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围腰上擦擦手,转身走出了房间,吴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父亲,那个细节在她低头削苹果的间隙消失得无影无踪。爸爸Jing神看上去比上周好了不少,电视被移到床头,反复播放着一段保健酒的广告。爸爸告诉吴菲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神仙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说要是自己不受伤,一辈子也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吴菲在父亲的笑声里听到了快乐和忧伤,于是也跟着笑出了快乐的忧伤。上周回来母亲在厨房里对吴菲抹着眼泪说起去父亲去医院做康复治疗的费用还差一大截,吴菲也跟着哭,她们母女相互安慰着止住了哭,又擦干净眼泪准备端菜吃饭,母亲端起一锅番茄蛋汤,还没走出门吴菲就看到一滴眼泪滴在锅里,她拉住母亲的手,把汤锅接过来,朝母亲挤出笑容,然后端着锅走了出去。她不知道女儿何时开始拥有一颗比自己坚毅许多的心,那个背影比自己更有担当。和上周相比,这次屋子里的气氛没那么压抑,除此之外仿佛还多了些许轻松,轻松的源头就藏在这间屋的某个角落,不时更新着笼罩在屋子里的低沉情绪。但那源头究竟是什么呢?吴菲不明白,也没有去问,她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捅破这脆弱的气氛。
第二天回到城里,吴菲拨通邻居家的电话,在等待了一小会儿之后,听到电话那边母亲喘息的声音,因为她总是为了节约时间而一路小跑来接电话。吴菲在电话里说自己到蓬溪了,给母亲报个平安,母亲又给她嘱咐了几句出门时就已经说过的话,就挂了电话。嘴里还留着家里饭菜的香味,但人却在蓬溪,太阳西沉,华灯初上,吴菲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于是她走到柜台背后,拉出抽屉,那里放着纸巾,她拿出一张,铺平上面交叉的褶皱,当这些褶皱被铺平,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的时候,隔壁王姐嘻嘻哈哈的走进来,要吴菲给她烫头,泪水就像害羞的Jing灵撞见了陌生人一般,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早上,吴菲到门市的时候对面的早点铺子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她打开店里的灯,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她想把这些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后,再去对面吃得饱饱的,然后开始她一天的工作。当她刚弄好头发从镜子里看到弟弟从街对面朝自己跑来,这是周一,这个时候应该是早读时间,而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在吴菲疑惑的时候,弟弟已经跑进她店里,他喘着气急切的说着话,汗珠顺着耳鬓流成一道小河,那些词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吴菲感觉到头顶一阵发麻,他告诉弟弟先回学校认真上课,弟弟走过街道跑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吴菲,吴菲朝她用力挥挥手,她把动作故意做得坚定而又有力,于是弟弟跑向学校,留她一个人在这明媚的早上,不知所措,心慌无助。她拉下店门,拦住一辆三轮朝车站赶去。
风呼呼的在她耳边想起,她捻着手里的车票,把它捻成一根细长的条,她脑子空空的,本来打算用它来想办法,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它却罢工了。吴菲看着窗外,很多画面出现在脑子里,她想起父亲站在院坝边拿竹竿敲李子树上黄灿灿的李子,自己提着竹筐在下面跑着捡,那时候父亲高大而强壮,当她抬头的时候,她觉得她看见了世界上最强壮的人。刹车的顿挫让她从胡乱的思绪里脱身出来,她疾步走下车厢,穿过人群的阻扰,朝家的方向跑去,她跑一会儿歇一会儿,直到她看到她家朝向马路的那面雪白的墙,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力气。小路上下来了伯妈,她招呼着吴菲,“怎么这么快你就回来了?”吴菲一头雾水的望着伯妈,伯妈回以不解的眼神,吴菲心切绕过伯妈往家走,“门我都锁了,你有钥匙吗?”,“锁门?我爸妈呢?”,“你妈早上来喊你伯伯去准备人手,把你爸往城里送,后来来了辆车,我以为是你伯伯找的,结果车刚走,你伯伯叫的车才到,那车不是你叫的吗?”
吴菲没有叫过车,爸爸坐的又不是伯伯叫的车,那爸妈到底坐了谁的车?那车到底要往哪里开?一连串的问题把让吴菲急得泪光闪闪,她匆匆的和伯妈道了别,又坐上开往蓬溪的车子,售票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刚下车又上车的女子眼睛里泛着的泪光。车在路上蜿蜒前进,司机悠闲的跟前排的乘客聊着广播里刚播的那段趣闻,任由一辆辆摩托超过他然后扬长而去,吴菲紧紧的盯着司机的方向盘,她有种把它抢过来自己驾驶的冲动。不知道到过了多久,在吴菲快要耗尽所有耐心的时候,车终于到了蓬溪,她下车拦了辆三轮往县医院赶,她不确定父母在县医院还是在中医院,但父亲做完手术后的检查都是在县医院,所以爸妈在那里的可能性更大。三轮车上,吴菲想到弟弟描述中父亲的病情,心急促的跳动着,把一股股血ye泵到脑中,接着汗从头皮冒出,而手脚却变得冰凉。
吴菲走进医院大厅,大厅里人头攒动,每个窗口前头排着一条长队,吴菲在每个队列里焦急的搜索自己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