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透了躲在角落里虚度漫长的光Yin,只为等待一个稀松平常的命运。
那么,现在呢?
月莲微微吐出一口白雾,苦涩地轻轻勾了勾嘴角。
其实哪有什么天地。
囚牢之外,是更大的囚牢,大到所有人以为,那便应该是天地。
突然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床底传来,月莲暗自一惊,心道莫不是老鼠吧?这一想她立刻觉得全身发毛,只因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存活的老鼠,十有八九是不死Jing,传说是几万年前落雪山鼠疫时残存下来的异种,误食了雪山上的神物,切成块儿都能化为鼠群,且什么都能吞,想到这嘎嘎吱吱的破床,她赶紧使劲儿推了推身旁熟睡的十七:“起来起来,有老鼠!老鼠!”
“嗯……嗯?”十七把她的小手从身上拿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有,老,鼠!”月莲提高了音量凑到他耳边尖叫道。
十七这才缓慢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神情严肃的小丫头,无奈地微微撇了撇嘴角:“老鼠你都怕?还真是小丫头啊。”
月莲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太多:“你快下去看看。”
十七不情愿地挠了挠头,鄙视地哼了一声才絮絮叨叨地下床:“哎,我就是命苦,别人的奴隶都又美貌又能干,我买个奴隶光指使我做事儿。”
“你花一分钱了吗?”月莲提醒他这个问题。
“哪有老鼠,没有啊。”十七蹲下去看了一圈,一脸莫名其妙。
“不可能啊,我刚刚绝对听到声音了。”月莲一边说一边狐疑地往床底看。
谁知她一低头,一团白色的东西便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撞在她的脑袋上。
“哎哟!十七你这个混蛋你骗人!”月莲跌回床上揉着被撞疼的脑门和眼睛,其实她刚刚低头的时候本能地想要闪避,然而身体总是那么不听使唤,这才撞了个正着。
十七一个人在那儿笑得前俯后仰,还故作无辜地说:“我没骗你啊,这哪儿是老鼠,明明是兔子。”
月莲的眼睛一直在流眼泪,视线朦朦胧胧地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一团软软的东西被塞进她的手里。
“哟,撞疼了吗,我看看?”十七见她眼睛红红的一直流泪,方知这一撞力道不清,他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别揉。”
“你别管我!”月莲愤愤地甩开他的手,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了床上是一只肥硕的兔子,继而她诧异地道:“这么大,够吃好几天……”
兔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两只长长的耳朵示威一般地动了动,再次凶猛地扑向她。
十七这回十分果决地捉住了它,免得它继续欺负他的小奴隶,兔子在他手中张牙舞爪,他只好训斥一般地扬声道:“这可不是普通兔子,这是瑞雪兔,怎么能吃呢。”
兔子听到好话,立刻安静下来,格外蔑视地眯眼看着月莲。
月莲眼睛还是酸痛,泪水一直打转儿,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可好,连只兔子都敢欺负她。
“我看这兔子挺有趣的,要不我们养着它吧。”十七摸着柔顺而Jing致的兔毛,像孩子一般兴趣盎然。
“你怎么什么都养?”月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高兴,准确来说,是格外不高兴。
“养个兔子又不费事儿,还能给你当宠物玩。”十七把兔子往月莲怀里一搁。
“我才不要跟它玩!”月莲几乎崩溃地嚷道。
“我们叫它十九好不好?”
“好什么好,不好!”
……
……
第4章 [四]
月余之后。
“你看,厉害吧。”月莲兴冲冲地把蔫头蔫脑的兔子摆在十七面前,兔子身上紧巴巴地裹着一件小巧玲珑的衣服,衣服上绣着歪歪扭扭的七彩鸟羽,跟一身白衣素裙清清净净的月莲形成了鲜明对比。
“厉害厉害,瞧,它都要哭了。”十七同情地摸了摸垂头耷耳的瑞雪兔,连平时粗犷的嗓音都因为怜悯而柔和了几分,“可怜的小十九~你姐姐又欺负你了对不对?”
“什么叫欺负啊,这冰天雪地的,我是怕她冻坏了……而且我明明问过它了,喜欢彩色的还是白色,它说彩色呢。”月莲一边说一边把极其不情愿的兔子抱回怀里,戳了一下它的背,语气丝毫不容反驳,“你说是不是?”
瑞雪兔服软地趴在她腿上,一声不吭。
十七看了一会儿那只瑞雪兔,突然愤愤不平地说:“我说小十八,我突然想起来,你都能给兔子做衣服,就不能给我做一件?这么多天过去了,吃喝都没少你的,你除了每天浪费我几十支箭去打猎,还做了点什么?”
“我……我没有力气啊,不然肯定每发必中的……”月莲眼神失落地黯淡下来,然后伸出手摆在他面前,“你看,我有尽力了的……”
十七垂眼一看,月莲白白嫩嫩的手掌间全是弓弦勒出的伤,结痂之后旧伤新伤叠在一起纵横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