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红着脸矢口否认:“没有!”
周彦华的心情似乎十分愉悦,与早间对我冷淡如水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不由得令我愈发疑惑他与沈青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耐不住,我终究是妥协了,嘴上却也不愿认输,一脸无所谓地道:“我也说过,你若是留宿在她那儿,日后别再进我的屋子。所以,你日后去她屋里便好,别再来招惹我!”
周彦华忍着气笑道:“不想我与她好,还巴巴将我往那边送?”
说着,他又扳过我的肩,目光直视着我的眼,认真又严肃地道:“美珠,你的心思我抓不住。对我,你时常忽冷忽热,我怕因接连的种种,你对我死了心,才想着……想试探试探你的心意。你信我,我昨夜歇在了书房,今早只是过去取了故意落下的衣裳。我原想你会冲我发脾气,而你,却什么也没说。我当时也是气你的冷淡才应了那景儿的邀请去用膳,却是什么也吃不下,回来却被巧兮告知,你特意吩咐了她,没为我做……”
我扭头嘟哝了一句:“巧兮这丫头真是愈发向外了!”
周彦华却道:“她很懂事。”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提起裙脚向大路上走去。周彦华紧随其后。
穿过一片青翠的绿林,透过层层枝桠,我已望见丛林后的青木小院,乍看去,清雅别致,与周围的景色相映成趣。
果真与周彦华结交之人,其志趣皆多清淡风雅。
而我却有些踟蹰不前,向身边的人问道:“我们此番贸然前来,岂不冒昧?”
周彦华安抚道:“老先生几番相邀,此次既然来了,也不算冒昧。出门前,我与巧兮吩咐过了,今夜便不回去了。”
我听闻,诧异不已地看向他,语气里露出几分不快来:“你总是这般自作主张,可曾征求过我的意见?出门前,你便想好了?”
周彦华见我面色不喜,惊疑不定地点了点头,见我似要发作,他赶紧道:“对于平翠儿如今的结局,我知晓你心里难受,至于孩子……我想你也关心她的归处。我们在此住一宿,明日张家的人该会到了,那时也能知晓张家的态度。”
我明白他这样安排的意图,不过是为了彻底安我的心。而这里,无疑能让我暂时忘却方才面对平翠儿时的一切心绪。
然而,周彦华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感觉自己早已承受不起他这样的关爱。
突然想起赫连平曾与周彦华说过的话。
他说,周彦华的爱,太重,唯恐我承受不起。
最初,我十分感激他的如此关爱,事事为我考虑得周到,带给我的是满满的惊喜与感动。而自从搬来县城后,面对他这份沉甸甸的关爱,我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
我不知,如今的我是否奢求得过多了,以至于有些惶恐他这样的关爱。
而周彦华许久不言语,举目看了看不远处的青木小院,随即声音平淡地道:“你若不喜我这样的安排,我们便回去。”
我瞥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既然来了,便去拜访拜访吧。”
末了,我想起周彦华向来注重礼节,如今见他双手空空,便问道:“你带礼了么?”
周彦华怔了怔,随即朝着我点了点头,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枚细长的盒子,耐心温和向我解释道:“老先生无事时爱书法,而他钟爱宣州宣笔,我托人从宣州捎来的,老先生该会喜欢。”
我不懂他们读书人的这些,只淡淡地瞟了一眼那做工Jing致的笔盒,心里已在估量着价值定然不菲,心中稍稍埋怨周彦华花钱大手大脚后,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周彦华似乎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将笔盒收起后,便道:“这笔是以我的画作换来的,并未花重金。”
看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释此事,我不禁轻笑出声:“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何曾怪你了?”
周彦华道:“嘴上虽没说,心里可是将我骂了一通。”
我挨近他,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道:“我便是嘴上也骂了,那也是事实!哪日家里若是揭不开锅了,我便将你那些画都卖了!”
我与周彦华边走边说着话,我的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朗朗笑声。
“周先生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夫人这卖画之举,卖掉的那便不仅仅是画了,而是周先生的面子了!”
我循声看去,却见一位一头银白的老人正背着竹筐,竹筐内满是艾叶。
我正好奇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艾叶,周彦华已上前与那老人拱手问了好:“老先生,晚辈与内子贸然造访,还请莫怪!”
老人的目光在我与周彦华身上转了几圈,又满是促狭地盯着周彦华,一脸神秘地靠近他耳边道:“守妻如命的周先生舍得让自家夫人露面了?”
我离得并不远,而老先生的声音也不低,我自然听得清楚。
原以为周彦华口中的这位老先生是个斯文君子,却不想当着我的面,他便如此口无遮拦地打趣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