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不能言。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白水乡,想到赖冬青的身世,不由得想到了多年前在长安赫连平受害一事,又思及周彦华的音讯不通,惶惶不可终日。
病来如山倒。
看过许多大夫,我的病情反而日益严重了,常常分不清梦里现实,整日里疑神疑鬼。
一时梦到周彦华浑身是血地躺在我怀里;一时又见到洞房花烛夜里,周彦华掀开新娘的盖头,而盖头下的人,不是我。
是萧琬!
徐简与陈喜儿来看过我多次,我逮着机会总会拉着徐简询问周彦华的情况。如今,我所有的希冀只能放在徐简身上,他是唯一能与朝廷取得联系的人。
可他,分明知晓周彦华的情况,却总是不愿与我说。
“他是出事了,还是……还是再娶了?”
不知是否是被我猜中了,徐简十分震惊,却依旧极力隐瞒着:“先生很好!师娘,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
“没出事?”我蹙眉道,“阿简,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他没事,那便是他真的抛下我与周洲,娶了萧琬,对不对?”
徐简的沉默令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吃吃笑道:“他娶妻了……真的又娶了萧琬。那我和周洲算什么呢?”
“师娘……”
“我不是你师娘!”我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徐简,笑道,“我不是……不是你师娘。”
而一旁的陈喜儿似乎被我的态度吓得不敢上前,畏畏缩缩地躲在徐简身后,胆战心惊地唤了一声:“姊姊……”
看着陈喜儿纯真无辜的眼神,我收起浑身的戾气,温柔地看着陈喜儿,不知在哭还是在笑,慢慢地说着:“是不是吓着你了?”
陈喜儿含着泪水摇了摇头,几步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恳求道:“姊姊,你和我一样,嫁给阿简哥哥吧?阿简哥哥喜欢你……”
“喜儿!”徐简蓦地开口打断了陈喜儿的话,一把扯起她,红着脸道,“别胡说!”
陈喜儿丝毫不怕徐简,鼓着嘴道:“我没有胡说!你就是喜欢姊姊!我也喜欢姊姊!”
陈喜儿纯真无忌的话令徐简满脸通红,却又不忍心去责备她,只得向我赔了礼:“她一向不懂事,师……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我笑道:“看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吧。”
“美珠。”徐简脱口唤了一声,急急地道,“我……我没旁的意思,只是想着先生不在,你们母子不容易,我能多帮帮忙。”
我冷冷地道:“我不想再惹旁人闲话。”
徐简似还要说什么,我忙唤过守在屋外的周洲:“周洲,送送你徐叔叔和婶婶!”
周洲近来愈发乖巧懂事,对于我的吩咐无不照办,而徐简自然不会在周洲面前与我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多保重!”
我转过脸没去回应。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总是会梦见周彦华。
梦中的他,依旧如初见般,一袭青衣,言笑间,情深款款。
面对这样的他,我心中所有的怨恨皆化作乌有,只想永远留住这份温暖与美好。
在浓浓的思念与怨恨里,我看着何苗日渐消瘦直至病逝的容颜,突然想到了自身。终有一日,我也会如同她一般,魂归尘土。
而阿姊的抑郁离世更是令我的生活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如今的我,也不过是凭着心中对周彦华的怨念支撑着这病弱之躯,如同行尸走rou般活着。
即便徐简依旧会来,向我说着长安的事,我也多是无动于衷。
他说:“赖老板已认祖归宗,却不打算留在长安,这几日便会回来了。还有,有一封长安来的信,是给你的,看笔迹,像是先生的。”
我猛然一惊,很快又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恹恹地道:“我认不得许多字,你念给我听吧。”
“经年未见,卿尚安好?”
徐简拆开信封正/念了这一句,我忙道:“不用念了,直接与我说说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吧。”
徐简依旧照办,看过一遍,才隐有难色地道:“先生说,不久会有人接你去长安,当然,愿不愿去,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我笑道:“他明知我不会去长安,故意送这封信回来,是良心不安么?”
徐简犹豫着道:“你若是不想见长安来的人,届时我不让他们见你便是。”
我看徐简一脸真诚,原本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而笑道:“谢谢你了。”
徐简笑着将信再次放回信封,郑重地放到我手边后,便与我告辞:“那你好好养着病,我先回县城了。”
而徐简这一去,却是令我十分不安。
周彦华送来的这封信,我没再去看,投进火里化为了灰烬。
眼不见心不烦。
而我却不得不承认,我依旧想从长安来的人口中得知周彦华的一切。可,盼来盼去,却盼来了我最不愿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