趔趄,以排山倒海之势,稀里糊涂地撞在了李兆堂身上,将茫然无措的李先生环臂牢牢一抱,张口就嚎:“李哥!我命苦啊!”
赫戎的眼角突兀一抽……好嘛,从先生一下子变成了哥,真是人为财死,他为食亡。也不知祁母那么温婉识礼的人,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祸害的。
为食亡的鸟人祁重之拿大巴掌惊天动地拍着李先生单薄的后背,把个瘦削羸弱的读书人揍得脸红脖子粗,想大声咳嗽又不好意思,只得眼含热泪地使劲推他肩膀:“祁、祁公子,莫急莫急,慢点说话!”
赫戎看不下去了,恐怕他会将李兆堂当街拍成扁兆堂,强行扯着他的领子拽回身前,救了李先生一条老命。
李兆堂感激不尽地看了他一眼,抬袖擦擦额际虚汗,领着几人入内。
“李哥,你不知道,”祁重之半死不活由赫戎扶着,边走边哽咽,“我本来是快死的人了,多亏了后面那位小兄弟的师父,连夜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好人呐!可我身无分文,也没办法报答人家,我心里有愧啊!”
李兆堂忙哄:“不妨不妨,祁公子的忙,李某一定要帮。王盛,给这位小兄弟拿银子去,快!”
叫王盛的侍从答应一声,忙不迭地去了。
祁重之又哭:“李哥,你真是个好人,我现在居无定所,连个客栈都住不起,你还愿意认我当兄弟……”
谁认你了?不是你自己上赶着去当人家弟弟的吗?!
被迫听完全程的小药童接过钱财,一脸复杂地看了祁重之一眼,行礼告退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兆堂怎么会听不出来祁重之的意思?他尴尬十足地扯扯嘴角,抬手挥退闲杂人等,瞧着祁重之面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心里也愧疚。竟真如哥哥般微弯下腰,握起他的手腕搭上脉搏,果然跳得紊乱:“你别急,如若不嫌弃,就先在神草堂住下,后院里还有不少空房间,随便你们挑。”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这下衣食住行,全都妥了。
李兆堂亲自安排他们入住,两人终于不必再挤一间房,伤员祁重之也得以跟地铺告别,久违地睡上了柔软整洁的大床。
当夜,喝过中药后,祁重之便早早躺下了,睡意刚刚酝酿出一点儿,门外忽然响起阵急促敲门声,震得他一个激灵。
“谁?”
他一骨碌坐起来,将手按上断剑,警惕询问。
没有回应。窗户上映出的影子瘦长高大,绝不会是李兆堂。荣阳郡公派一次杀手不成,很有可能趁热打铁地派第二次。
……可哪个杀手会在执行任务前先敲敲门呢?祁重之皱皱眉头,掀被下床,一瘸一拐走向门边。
倘若有危险,以他目前的身手,应该能有躲闪一时的余地,赫戎的房间就在旁边,实在不行,就把他喊来帮忙。他如此盘算着,浑身紧绷地拉开门——
先是撞见一身险些溶于夜色的黑衣,视线上移,再看着了来人冒出青胡茬的下颌,祁重之有些傻眼:“是你?大晚上的,你怎么……”
赫戎肩上扛着被褥枕头,旁若无人地绕开他,径直走向了里间,跟进自己家门一样。
祁重之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探头出去,瞧瞧院子里有没有别人在,万一被瞅见赫戎半夜三更抱着被子来他这儿串门,也太有伤风化了。
“你有床不睡,干嘛要来我这里打地铺?”关上房门,祁重之不明所以地看他在地板上铺开被褥。
赫戎明显没干过这种活,居然被子和褥子不分,毫无察觉地把应该盖身上的被子一本正经压到了屁股底下,还对祁重之答:“我不在,你会很容易被暗杀。”
祁重之被噎了个白眼,有心想说:我先把你杀了吧。念在他的心意是好的,才没跟他计较。
他行动不便地坐回床边,百无聊赖地盯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看不过去:“哎,你上床来睡吧,床够大,咱俩睡得开。”
赫戎想了想,没有推脱,大概也是觉得睡地板太掉份儿了。
两人并排躺到了一起,祁重之被这么一搅和,反而没了睡意,望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他掐算得没错,赫戎毒性发作的时间,应该就是在这个月的初十前后,今天初六,最多还剩下三四天,郡公最好能在赫戎发病前动手,否则外起祸乱,内生病灾,他必定分身乏术,很有可能会把计划搞砸。
以及,不知道李兆堂给赫戎研制的药有没有效果,倘若再发病,会不会减轻一些痛苦……
他不经意走了神,无知无觉地叹了口气,听起来疲倦又感慨,一下子把赫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本以为他是腿疼或胸闷,可却发现他气色如常,两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灵魂出窍一般。
赫戎近在咫尺望着他的侧脸,突兀地问:“我们算什么关系?”
温热的气流顺着他的嘴唇渡进祁重之的耳朵,祁重之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没太听清:“嗯?什么?”
赫戎轻声重复,又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