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堂虚汗出了一箩筐,发誓再也不干这么危险的买卖了,人老了,吃不住折腾。
“你才多大年纪?三十都不到,干嘛总跟老头子一样?”祁重之话说一半,视线里闪进几个人影,他止了话头定睛一瞧,前方老官道上,赫戎直挺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捆在那三个倒霉蛋的身上,他居然就跟遛狗一样,直接把那三人牵出来了。
惊喜跃上祁重之的眉梢,他脚步登时轻快许多,一溜烟撇下李兆堂,讨糖的孩子似的奔了过去,嘴上却说:“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在山里等吗?怎么跑出来了,前面就是荣阳的侧城门,很容易被发现的,你不要命啦?”
“不要命了,”及至祁重之到了眼前,赫戎一下子松开绳子,双手捧住他的后脑,忽然低首,两人就此额头相触,紧紧贴覆在一起,到了鼻息交融、唇瓣浅蹭的地步,“要你。”
好像一种北疆.独特的仪式,亲昵中含着难以道明的庄重。祁重之听见赫戎如此说,在极近的距离,用深如瀚海的声音,一字不漏地震进他的耳朵,把连日来的疲惫与紧张都给震散了,只剩下酥了半边的身子,恨不能溺死在赫戎的思念里。
只是一两天没见,怎么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番邦人真的矫情。
他心里故意腹诽着,却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贪恋了一会儿赫戎皮肤微凉的温度。在李兆堂实在看不下去,惊天动地咳了数十声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退开几分,才得以撞见赫戎略微干裂的嘴唇,以及眼下新泛出的淡淡乌青。祁重之心尖一跳,探头往他身后一瞧,果然见那三人也无Jing打采靠在一起,皆是一副快要虚脱的凄惨模样。
他不可思议道:“你…你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吧?”
看这样子,恐怕是自打他进城以后,赫戎就没再挪过脚。
“你傻子吗?”祁重之心疼极了,忙从腰间解下酒壶,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快喝口水。把他仨放了吧,走,跟我回去。”
那三人如获特赦,连声谢也不敢道,见鬼似的跌撞跑了。李兆堂望着他们屁滚尿流的背影,感慨鬼帅不愧是鬼帅,即便辞别沙场,还是有他的“可怕”之处的。
他想给祁重之一个“你看,果真等急了吧”的眼神,可惜祁重之一心扑在赫戎身上,没看着。
站桩似的杵了几天,赫戎倒不见什么疲色,喝过两口烈酒,他问道:“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
祁重之哑了哑口。
他本来不想跟赫戎提的,结果开场就被看出端倪来了。
他摸摸鼻尖,只好从实招来。
“我不小心把没改印记的银子交给城门口的守卫了,被他们发现了不对劲,差点把我俩当贼给抓起来,好一通逃,所以耽搁了时间,让你久等了。”
赫戎当即皱眉:“你不是把银子分类装起来过吗?你不应该会犯这种错。”
“你也记得我把银子分起来装的?”祁重之一拍大腿,“那看来我没记错啊,可怎么就出了岔子呢?”
李兆堂小声插嘴:“会不会是在装的时候就装错了?毕竟公子那会儿脑子不太清楚。”
“不会,”不等祁重之开口,赫戎率先反驳,“他不是会因此误事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选在祁重之忙正事的时候去打搅。
祁重之亦然,他还是清楚自己的秉性的,之前就在疑惑,现在有了赫戎的确定,便更加琢磨不透了。
赫戎沉默片刻,视线毫无预兆转移,径直冷厉慑向了李兆堂。
李兆堂愣怔一瞬,忽然后退半步,面露惶恐。
“将军……将军怀疑是我调了包?”
第52章 第五十章
“赫戎!”
祁重之猛一拽他,呵斥道:“别瞎想。”
赫戎仍旧视线不转,盯得李兆堂浑身发抖,几欲站不住脚:“只有我们三个人,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兆堂抱着一兜沉甸甸的药材,手在袋子外紧紧揪着,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处在想夺路而逃,却又不敢动脚的状态。
他的模样着实可怜,眼底闪动的委屈和惧怕不是假的。想想他的那点儿胆量,确实不足以支撑他在赫戎的眼皮底下动手脚。
……多疑如祁重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李兆堂,但一则没有确凿的根据,二则他想不出李兆堂这么做的目的。
他可是跟祁重之一同进的城,是一损俱损的关系,李兆堂绝非笨蛋,即便是记恨当初被祁重之连累,也没道理傻到挖个把自己也埋进去的坑。
何况——
“我们两个身上的伤和毒全都要仰仗先生来医治,先生如果要下手害我们,何须用得着费这么大周章?”
或许因为“银子被调包”的事险些危急到了祁重之的性命,赫戎的怒火来得异常迅猛,祁重之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拦着,他能瞬间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兆堂撕碎。
他的半条命都攥在李兆堂手中,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