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老旧松动,可即便这样,白雪还是花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把窗户卸掉,扔下螺丝刀的时候,她的十指通红,两手因为用力过猛一直抖个不停。
她不敢多等,直接翻上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踩在空调机箱上。
家住二楼,这是个掉下去摔不死人却一定会让她受点苦的高度……
白雪站在上面,北京这个时候的夜已经零下,呼吸间白气氤氲。
她仰起头,看着那轮月,似乎比刚才看起来更大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白雪,你只有这一个机会了,错过了,你就一辈子当胆小鬼,一辈子活得不像自己!你要抓住机会,你不能放弃!
重新睁开眼,她又吸了一口气,先把书包扔下去,再纵身跳下去——
落地时的冲击让她膝盖一软趴在地上,手掌擦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钻心刺痛,膝盖骨也因为受力酸疼难忍,白雪却没敢等,她强忍着疼痛捡起书包朝小区大门跑去。
夜里冷风刺骨,白雪在北林门口等到天明,才拨了同学的电话。
孔羽是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睡梦中接到白雪的电话,孔羽二话不说,直接裹了羽绒服出来接她,她见到白雪嘴唇发白,浑身哆嗦,心疼不已,握着白雪已经冻僵的手说:“你先跟我回宿舍暖和一下吧!”
白雪却摇头:“不了,我用你的身份证买了一张去南城的火车票,孔羽,身份证带了吗?”
白雪电话里已经说了让她带上身份证出来,孔羽跟她关系最好,两人长得也有些相似,白雪偷跑去南城的事情,也只有她知道,现在白雪回来,又让她带身份证出来,孔羽立刻明白她一定是被白家父母捉回来了,她摸到白雪手掌的擦伤,眼睛涩涩的:“手怎么了?你爸打你了?”
白雪又是摇头,白五四就算打她,也都是挑人看不到地方。
“是我跑出来的时候摔到的,一会儿贴个创可贴就行了,孔羽,我没事。”
孔羽忙抖抖袖子,伸进口袋里摸出身份证给白雪:“就知道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你怎么办啊?你爸都知道你在南城大学了,他要是去学校找你,你不还是要被他找到,到时候闹起来,可怎么办!”
白雪咽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是,总会有办法的……”
孔羽终于也忍不住,眼泪奔出来,她抱住白雪:“那你可要好好的,千万要好好的……”
白雪吸了下鼻子,也抱住孔羽,泪流满面:“我走了,等我到南城就给你把身份证邮寄回来……这次走,我就不想再回北京了。”
孔羽哭道:“你走吧,没关系,以后我去南城看你!”
白雪重重点头,忽然觉得鼻头一凉,抬头看,天上正飘着雪……
两个女孩都还是单纯的年纪,她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不管现状有多么令人绝望,她们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因为她们都还年轻……
孔羽一路将白雪送到了地铁口才又回去,白雪和她道别后,就忙乘地铁去了火车站。
她是临时买的票,火车票很紧张,只能买到晚上七点的时间,硬座,二十三个小时到南城。
白雪在车站里找了个网吧,机器开着,她却不知道要干什么,开了部电影,刚看个开头,她就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网吧环境噪杂,她的梦境也是一片混乱,睡到后来,她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不是清醒的,所经历的这些,是现实,还是梦境……
浑浑噩噩睡到下午,她爬起来泡了碗方便面,利用最后一点时间,把那部电影从头看到尾。
电影结束,已经下午五点多,白雪收拾了东西去候车室,跟许多背着大麻袋的务工人员挤在候车厅的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检票了。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她看到来电显示就愣住了。
人群拥挤,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被撞了好几下,白雪终于被挤到旁边,再看手机,来电已经被掐断,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微信。
白露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白雪让身后的人先去检票,她在角落想了会儿怎么回复,不想白露又打了过来,这次她没犹豫,按了接听……
后来她想,可能那个时候她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孔羽说得对,如果白五四去学校再去学校找她,如果白五四已经毫不在意那些所谓的面子,如果他彻底恼羞成怒,如果她再一次软弱胆小……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安慰孔羽说会有办法的,可是她没有,她想不到任何可行的解决办法!
白露的电话像递给她的救命稻草,让她不敢不去抓……
电话里,听到白雪讲过一切的白露十分沉静,连呼吸都十分克制。
她声音不高不低,吩咐着白雪:“先别来南城,去找个好点的酒店,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等我一天,明晚我去找你。”
白雪听了她的话,在最后关头把车票退了,不舍得住太好的酒店,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