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便坐在酒楼隔间用餐,小侯爷点了一坛罗浮春,自顾自开喝。
天南地北分立左右,单等着菜一上来好伺候永乐候用膳。
小二敲门进来,永乐候举着酒杯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足够一颗微暖的心重新冰封。
外间有翩翩公子与官家小姐相视而笑,眸中宠溺喜悦绝不是虚伪,郎才女貌,端的是金童玉女。
楚离和秦月。后面跟着几个随从。
小侯爷扭转回头,只当没看见,大快朵颐。心中却有点别扭,那人似乎已经很久没对自己笑了。
外间男子抬头只看到紧闭房门,身后女子轻声问:“王爷怎么了?”
楚离笑着安抚:“本以为看到了熟人,不想是花了眼。”
礼物地北自会送去,小侯爷趁着暑气准备去乡下避暑,下午匆匆入宫去与皇帝告假,这次学聪明的侯爷侧耳倾听了许久只站在殿外候着。
圣上日理万机,体力真好啊。
夜幕缀星,里间的响动终于在一声悠长的叹息中结束。
门窗洞~开,里面的气味散发出来,小侯爷忙屏息,心中暗惊,圣上果然天赋异禀。
宫人贯入,不消多久两位公公自里面搀扶出一位浑身软弱无力,衣襟半敞的男美人出来送入小轿抬远了。
小侯爷扭头看了眼,那人身上青紫瘀痕与雪白肌肤对比当真是让人血脉喷张,不过这次与上次那位却不是同一人,不知那位弱柳扶风般的美人怎么样了?
灯火昏黄不定,皇帝懒散的坐在八宝桌前,示意小侯爷坐下陪他用膳,旁边小公公侧立布菜,习惯了伺候皇帝的小侯爷一时惶恐,对于这般反常有些不适应。
吃了饭说了来意,宫门落玥,小侯爷叹了口气,自己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总是宿在皇上寝宫外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谣言。
叹息归叹息,小侯爷还是沐浴更衣被皇帝拉上了龙床。
说起来,皇帝比他大了九岁,自己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圣上怕是即将而立。这般年纪偶尔仍会意气用事,难不成这也是楚家的遗传。
皇帝今日疲倦,此时却也睡不着,两人并排躺在一处,皇帝的手指揉~捏着小侯爷的骨节:“在想什么?”
随意的语气,似乎是睡前的谈心。
“臣在想圣上日理万机,真辛苦。”小侯爷睁眼说瞎话。
耳边沉寂下来,鼻息间是帷帐外燃起的驱蚊香。小侯爷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所以没看见旁边的皇帝睁开眼睛看着他,眸中是带着沧桑的惆怅。
“无忧。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与朕说说话呢?”
小侯爷没有答话,即使心中颤动不已他也不能说一个字。
无忧。这个已经许多年没人唤过的名字往后大概也不会有人再唤。
彼时少年天子抱着襁褓中的幼儿,稚声道:“你既然是永乐候,那朕便唤你无忧好了,保你一生永乐无忧。”
从此永乐候的字便是无忧。
这些曾经太后娘娘絮絮叨叨讲述的儿时趣事在如今看来真是一个大写的讽刺。
夜色沉寂,殿中烛火恍惚,昏暗的帐内,帝王敛目,声音低沉恍若陷入重重回忆:“你恨朕吗?”
小侯爷沉默了许久,敛去眼中沉沉暮霭,无辜道:“圣上何出此言呢?”
皇帝扭头看他:“朕如此对你。”
小侯爷指甲陷入掌心,依旧微笑:“能为圣上解忧是臣的福分。”
悠悠长夜,夏风吹不散燥热,两人并躺榻上,却再没有当年纯粹心思。
曾经你施与我的,总有一日我会一一还回,所以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你。
翌日天未亮小侯爷便请辞离去,皇帝本意劝他上完早朝,小侯爷跪在地上恭敬道:“早朝后再启程晚间便到不了了,夏季Yin晴不定,臣怕路遇大雨,乡下道路狭窄行车不便。若是出了事······”
皇帝凝视他许久,点了头:“你去吧。”
小侯爷磕头:“谢圣上恩准。”
只知玩乐的永乐候前脚刚出京城东门,立刻便有公子小姐收到消息也张罗着要去乡下避暑。楚离收到消息时已是正午,他自一处隐蔽宅院出来,身后跟着许多年轻门生,其中一个是一位士大夫家的幼子,听说永乐候去乡下庄子里避暑,立刻与楚离躬首告辞,说暑气蒸人,他需得去乡下慰问一下今年的佃农。
楚离下意识就要跟去,但想到京城局势,终究是觉得谋事重要。
小侯爷坐在车辕上,看四周收割过的麦田以及其间点缀的拾穗者,上至六十老妪下到幼稚孩童,佝偻弯腰虽然辛苦却安宁祥和。
他起了兴致也想去田间走一走,本在车厢内磨冰沙的紫苏一听立刻钻了出来,跟着他下了车:“爷。您悠着点,当心麦茬铬脚。”
小侯爷摇着折扇笑道:“哪有那么娇贵?你莫要跟着了,女孩子家家别脏了裙角。”
紫苏不以为意的跟着,看见地上杂草中蹦出的蝈蝈也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