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菊顿时心底一慌,又忙镇定辩白道:“菀菊不敢!菀菊并不认识行刺之人,该刺客更非属烟雨楼。至于谋逆一事,菀菊人微言轻,只是恳请王爷明察秋毫,勿使烟雨楼上下一人蒙冤!”说着,连连磕头,咚咚作响。赵漭冷笑道:“果真是华彤身边的好徒儿!平日我竟只当你因雪童受辱而铤而走险,以致犯下大错,没想到却是心系旧主,忠心不二!也罢,我且送你一送,只可怜了雪童!”话未完,已手化为掌,连击菀菊胸腹几处大xue。
菀菊闭目受死,面若金纸,忽的喉头一苦,再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须臾间,却觉气血滞涩之感涣然消弭,运功一探竟是寒气尽消,方用袖口擦了,道:“王爷与杞王不同,菀菊没有错看。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语罢,垂头一拜。赵漭负手而立,隐忍不发,只道:“今日看在雪童面上,且饶你一回。至于你投毒一事,也永不再提。只是杞王睚眦必报,你若再惹他,便不是中毒这般便宜。”菀菊再拜谢恩,又将那日沈白亲随如何被一一支开,王康如何迷晕众人,自己如何迫于无奈施以暗器,赵沛又如何折辱沈白说了一通。说到各中万箭诛心,皮骨痛尽之处,也不禁声泪俱下。
赵漭听了,也不觉恻隐动容,低叹一声,道:“也罢,你若能知晓这腰牌的来历,也算将功补过了。”说着,自袖中取了一块手掌大小的鎏金腰牌来。只见腰牌老旧磨损,依稀辨出四周仿佛嵌流云纹,并四角九龙追连衔珠而舞,正中模模糊糊写着三个篆字,却瞧不清是什么。菀菊瞳孔紧缩,心里猛地一滞,又速回道:“这仿佛是皇宫里的通行腰牌,至于别的,实在不知。”赵漭收了腰牌,道:“好生照顾你家公子,再不可鲁莽行事。”菀菊恭恭敬敬的应了。赵漭忽笑道:“如此一闹,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便取出几块布头,道:“烦你帮我瞧瞧,你家公子喜欢哪个?”菀菊一愣,道:“王爷却是为何?”赵漭道:“你只管告诉我。”又拣道:“这个色儿太过素净;这也太花哨了些;这个色儿好,但和雪童的衣衫重样——这个长乐,平日里还说他机灵,却连拣个料作也不会。”菀菊讪笑,道:“王爷何不早日成婚,也好有个看顾的人。”赵漭置若罔闻,兀自苦恼,忽地两眼发亮,拣出一块绣着一对仙鹤的料子,道:“你瞧这个怎样?”菀菊道:“这个好,若再绣上一株梅花,公子必然欢喜。”赵漭大乐,又赐了药,便打发了菀菊。菀菊回了屋,见沈白已睡下,面庞无辜,仿佛稚儿,满腹忧思也不觉化了低叹,遂悄悄移灯出去,不在话下。
转眼期限已至,一行人也出了松州,在金阳县的一家客栈里落了脚。用罢中饭,赵漭便亲奉了百幅探访沈白。却见湘帘垂地,悄无人声,菀菊从书房走了出来,说道:“王爷来得不巧了,公子正睡中觉呢。”赵漭便在堂里径自坐了,因问道:“雪童的病可好全了?”菀菊拿了滚滚的水来,泡了赵漭素喜的云山梅梗,用小茶盘奉了,正要回话,却听内室里沈白梦中一声惊叫,又喊道:“你是谁?且留步,这一曲尚未完呢!”
不知沈白何梦如此,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在外,多有不便,21号续更。
☆、第十回 累愚衷弄笛遣幽怀 谙情思策马赠双珮 上
话说赵漭亲奉了百幅来探访沈白,不巧沈白正睡中觉,便在堂里坐下。菀菊依例,亲自奉了茶,却听内室一声惊叫,慌忙告罪,前去查看。只见翠玉短笛落在地上,沈白星眼微饧,粉腮晕红,望着帐顶发愣。菀菊暗自一笑,捡起短笛,道:“还不起来?王爷在外头等着。”沈白似是一惊,犹自喃喃半晌,方问道:“他来做什么?”菀菊将帐子挂了,笑道:“梦见什么了?怎的那么大的声响,如今又似块木头了!”说着取漱盂服侍他漱口。沈白揉揉眼睛,呆呆道:“我梦见那个青蓉山碰见的道人了。”菀菊将霜白兰草纹夏衫取了下来,又见他颈上痒痕未退,便又取出两个香囊,笑说道:“他乡遇故知确是喜事,你怎就叫唤起来,好大的声响。”沈白把梦里二人鸣琴弄笛,衷肠互诉的事说了,又怏怏的道:“正在兴头上,也不知怎的他便不见了,我团团的找,竟不见他的踪影。”菀菊摸摸沈白的鬓发,道:“不妨的,有缘定会入梦。”沈白也觉有理,只是离情一动,牵出愁思,又恨这一身的天香,教他与他的阿彤天涯相隔,一时悲愤填膺,直催出两行清泪。菀菊心下发疼,忙拿帕子给他擦。沈白气鼓鼓的道:“阿彤不理我,我也不再想他!”说完,却又委屈的掉出两粒泪珠。菀菊心下悲喜参半,却也说不得什么,只拿布老虎哄了半天。沈白噘嘴道:“我不是三岁娃娃,不要这个。”菀菊抿嘴一笑,道:“那只把弹弓给我,再不必系在腰上。”沈白一听,躁得满脸通红,因道:“那已是我的东西,如何随便让去,倒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一并扔了砸碎了才好!”说着,赤脚点在地上,要去掀箱子。菀菊忙给拦住,却听沈白泣道:“若非那些东西,我……从古到今,须眉男子岂是像我这般?”菀菊长叹一声,有哄了半天,才唤青蕖倒水,服侍他洁面。更衣毕,菀菊自布老虎枕下将长生缕取出来,给沈白挂上。沈白神思恍惚,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