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疲倦,不知生死。
九天云端之上,白衣仙人长叹,“愿受为人之苦,随你去了,投胎去吧。”
只不过,世间再无修道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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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都栎邑
软塌上的人披头散发,形销骨立,抱着一只酒坛,对旁边人说,“罗生,今天中午吩咐御膳房做杏仁酥,青栎说要多放杏仁。”
罗生上前来拿走他手里的酒坛子,“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李敬存想了想,终于忆起一些事来,怒道,“青栎回终南山去了!他走了!”
“青栎道长说很快就回来了,不如先差御膳房烤些点心?”
李敬存发火之后就觉得一阵头晕,捏了捏头疼的脑子,“行,你去吩咐,他不回来我给他送过去。”
“是,陛下您先睡一会儿吧。”
李敬存点点头,茫然道,“我先睡一会儿,等青栎回来,你把我叫醒。”
他又忆起什么,“我要是叫不醒,你就把我送到终南山。”
皇帝终于睡了,罗生没去烤杏仁酥,也没去吩咐御膳房。他依旧如每个黎明和午后,恭敬地站在床榻前,等那个Yin鸷的帝王慵懒的睡醒。
小公公跑进来,压着嗓子说,“西南王在宫外等急了,要是皇上还没咽气,他可就要攻进来了。”
“嘘……”罗生在唇前竖起一指,诡异的弯起嘴角。
“让他再梦一会儿。”
小公公被这诡异的笑吓了一跳。
“好好好,那您可快点。”
兖朝开国帝王和王朝煞星,最后一次进到梦里,他依旧狂奔去抓住那个不停拉远,遥不可及的白色背影,他曾历经无数次失败,无数次触不可及,就当他以为这一次又是一次没有终点的狂奔时,那人的身影却近了。
他伸出的手在抖,呼吸如老旧风箱,一点点靠近那头银白的及地长发,猛然抓住!
他狂喜!
那身影慢慢转过来,漫长如千万年。
李敬存在梦里笑了,笑的那样开心,直到临死临死都是那样满足的模样。
西南王已经迫不及待从外边冲进来,罗生已经给李敬存换下来龙袍,穿上一身普通衣服。
“你等等。”
西南王叫住了把尸体往外抱走的罗生。
罗生回头,“西南王您还要检查一番么?”
旁边一个人忽然出头,“大胆!叫皇上!”
“我只叫一个人皇上,哪怕他死了。”
“你!”
西南王制止了手下,“我再看看皇兄,这是我们兄弟俩最后一面了。”
罗生停住,西南王捏住李敬存的脉搏,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是真的死了。
“走吧,别让人看见。”
罗生一低头,“多谢西南王。”
西南王森森一笑,“皇兄这点要求做弟弟的还是能满足的了的。”
小厮因连着听了三夜故事,便对这位七侠士肃然起敬起来,平时上酒的时候格外殷切,腆着脸笑,一来二去也算认识了。
秋去冬来,这位七侠士必定来这里喝酒,有时喝倒半晌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娃儿来拉他去吃饭。
那是县里前捕头李承家的小丫头,刚满五岁长得十分俊俏,性子不随父母倒随了他聒噪的小姨,才丁大点儿的人就Jing得要命,缠起人来连杨七都没辙。
“大伯大伯,我爹娘喊你去我家吃饭。”小丫头片子挂在杨七身上。
“乖,告诉你爹和你娘,说杨七今日有事去不成了。”
小丫头把嘴一撅,“哼,你骗我,你哪来这么多事?”
杨七拈一粒小茴香豆送进小丫头嘴里,“杨大伯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你就是骗我!”
杨七笑,“汪汪!”
小丫头可生气了,“大伯耍赖,讨厌死了!”
杨七捏捏她的小辫,“大伯是小狗呀,怎么不能耍赖了?嗯?”
小丫头被杨七气跑了,杨七看她颠着俩小羊角消失在门外,无声的笑。
他一笑,眼角的一丝纹路便显出一点沧桑来,那点却不损他的清俊容貌,更为他平添一分说不出的风采来。
空气中有一股清冷的香味,杨七嗅了嗅,自言自语道,
“这是春天来了么?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花香?”
“嗳!掌柜的,你院子里的腊梅花,今年开了啊。”
掌柜慌忙去看,“嗨!多少年了,我都忘了它曾经开过花儿呢。”
对着暖阁的那株梅花当年被烧过,之后就再也没开过花,掌柜的扬言要刨,刨了好几年了也没动手,今年居然奇迹般的开了。酒客们好像见了奇景,争先恐后涌到暖阁里去看。
杨七看他们撅着屁股扎堆往上凑的模样很有意思,呷了一口酒,感叹道:“这酒不是那个味儿,茴香豆倒还那样子难吃,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