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的手按了下门铃。
无人应答。
于是他只得把两只手拎着的东西转移到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门。
这是一间三十来平米的出租屋,只做了基本的墙体刮白, 地都是水泥的。没有卧室厨房餐厅的分区, 就只有一个厕所。一进去就看见一张旧床摆在地中间, 墙边上并排两张破桌子,一张上面堆满了台词稿荧光笔剪刀胶水, 另一张上摆着一个电饭煲和一个多功能小煮锅,线直接拉到墙角的插座,再旁边的地上摊开一个大拉杆箱,里面塞满了衣服。
邱城有想过方淮和家里决裂后会过得不那么好,但眼前的猪窝实在是挑战了他的想象力。他的脸色很难看,走到床边用膝盖点了点某条趴着的废狗撅起来的屁股,“起来了,饭吃过没?”
方淮睡的迷迷糊糊,翻个身睁眼看到是他,又趴了回去。
“没吃。刚从剧场回来,累。”
能不累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这家伙凌晨两点半和他发短信说到家,三点的时候又发短信说剧场急要个龙套,然后整个人就失联,直到一小时前他按捺不住打电话,某人迷迷糊糊地和他说了一句,“进门了”,然后电话另一头就传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的声音,这小子电话都没挂就睡着,呼吸声深浅不一,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邱城眼看着方淮又要睡着了,叹口气,“你先睡,饭好了我叫你。”
床上的死猪连哼一声都没力气。
邱城无语,挽起衬衫袖口,开始干活。
买来的牛rou毛肚豆腐香菇青菜拿到厕所洗干净,在盘子里码好,火锅底料下锅加热,热水壶也开始嗡嗡工作。男人雷厉风行把地拖了一遍,干净的拖鞋买了两双,自己换上一双,另一双摆在床头。左边桌面上的凌乱已经很难拯救了,邱城纠结了一下蹲在地上先从收拾衣服开始。
方淮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分钟,掺杂着焦虑的疲惫真的摧人。即使是在梦里,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压力,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剧场团团转。排着队想要拿那个龙套的外围演员太多了,根本轮不上他。他不死心想讨个路人配角,可惜他没真正上过镜,连副导的面都见不到,只能跟在导演助理后面拉凳子买矿泉水搬机器,笑脸陪了一整天人家才答应帮他美言几句。能不能见副导一面还要等明天通知。
方淮在梦里都犯愁,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一点人脉,半路出家全凭脸吃饭,可是圈子里哪有长得丑的?真的不要太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香味太浓郁,方淮猛地一下醒了,从床上撑起身子,就看见火锅盖上的气孔正向上飘着白气,屋子里的地刚刚拖过还有些shi,靠门边的墙上搭起了一套不锈钢管的临时衣橱,邱城正帮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起来。
男人刚刚好挂完最后一件风衣,抱着剩下一堆穿皱的衬衫扔进拉杆箱里,扣上立起来。一回头看他醒了,说道:“这些我拿回家给你洗洗,明天给你拿过来。”
方淮脑子一片懵,哦了一声。
邱城就像一个田螺姑娘,不,像他亲妈。他亲妈听说他要演戏,气得给他断粮了,而邱城却还颠颠地来照顾。
“你渴了吧?嘴唇都干的起皮。”男人说着递给他一杯水,窄口大肚的玻璃杯很有设计感,明显也是新买的。方淮喝了一口,加了蜂蜜,甜甜的。他晃晃一锅粥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来的?”
邱城叹了口气,“祖宗,我来了还和你说过话。”
“哦。”
“吃饭吧,我买了你爱吃的毛肚和牛rou。”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去揭开锅盖,热气扑腾而起,香味更加浓郁。方淮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他下床踩进绵软的拖鞋里,“怎么又吃番茄锅啊?糟蹋了毛肚……”
邱城冷哼一声,“跑剧组当孙子的时候不见你矫情,那个厕所都转不过来身,你怎么不觉得糟蹋了自己高贵的身体?”
方淮闷头不说话,邱城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唠叨,“你小子真的别犯倔了,到我家住吧。我昨天租了个公寓,你睡沙发也比住这强。”
方淮低头吃rou,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家伙太不真诚了,真心要我去住就会租两卧。”
邱城被噎了一下,舔舔唇欲言又止半天,末了说道:“那你睡卧室,我睡沙发,总行了吧?”
方淮没吭声,埋头狂吃,牛rou空了一碗又一碗,一直吃到肚子快要涨破了才停下来,拿过水杯咕咚咕咚狂喝一杯,然后摊在凳子上长出一口气,满血复活了。
“到底来不来住?”
“不去了。兄弟,锦衣玉食是你的人生,我的人生还是要自己过的。”方淮抬头看了邱城一眼,浅金色的眼眸中嬉笑褪去,很是认真,“我是真心想要做演员。当年高考时没想清楚错过了机会,现在确实辛苦了点。我理解我家里的不理解,也能想象这条路会有多难走,但这是我的选择。”
邱城放下筷子,“你就这么和我分你我?”
“我不分。”方淮叹口气,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