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嗨,我当多大的事呢。”
“怎么会呢,你们帮我们挡掉了那个流氓,还照顾了我女儿一晚,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地把你们赶走呢?”
我母亲起身冲他们笑了笑,进了厨房,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我父亲接过话头:“二位不用紧张,我们也是受过教育的人,虽然对艾滋没有付医生了解的多,但也不会恐艾的,更不会四处传播此事。付医生和谭先生的感情状态,更是你们的私事,也是你们的自由,既然二位肯向我们坦然分享,我们自然也祝二位幸福。”
“但是,”我父亲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付远书和谭谅的脊背似乎也僵硬了一下。
“从二位坦诚的态度,和今晚谨慎的行为,我完全相信你们是艾滋病毒无辜的受害者,也是某些人无知的受害者,也请二位相信我们全家内心绝无芥蒂,不会用有色眼镜看待你们。”
“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托。”
“我们夫妻两个,最近在装修新房子,囊中羞涩,只能自己动手,这晚上就回来的特别晚,我们家闺女一个女孩儿,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们已经很担心了,可一直找不到放心的人照顾她,最近她小姨夫又不安生,我们实在是怕他们再来家里闹,不如这段时间就让我闺女放学后去你们家做作业,等我们回来,再把她接走,怎么样?”
我父亲转过头来笑着问我:“闺女,行不行?”
我被我父母的反应弄蒙了,沉浸在欣喜里还没反应过来,听我父亲喊我才回过神来,特别高兴地喊了一句:“行!”
然后我父亲又笑着问付远书和谭谅:“付医生,谭先生,不知…行不行?”
我看见谭谅的眼里好像隐隐约约有闪光,他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笑着跟我父亲说:“可以的…可以的。”
这时候我母亲端着两杯茶出来了:“这是用上次付医生送来的茶叶泡的,本来想着得空了请二位来家里坐坐,再拿出来喝的,可惜一直没得空,这下终于有机会了。”她递给付远书和谭谅一人一杯,“我不懂茶道,乱泡的,希望没糟蹋了这好茶叶,来,尝尝。”
付远书和谭谅面面相觑了一下,付远书试探着问:“您…不介意吗?”
我母亲笑了:“我好像记得可以和艾滋病人共用餐具的?没关系,我们也会好好消毒的。”
她看着我又说:“我都听见啦,你一听说可以去隔壁帅气哥哥家做作业,都蹦高了!去了可不准给人家捣乱,得讲礼貌,知道不知道?”
我赶紧“嗯嗯”点头。
我父亲又说:“你们放心,我闺女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平日里也挺老实懂事的,要是可以,你们就拿她当亲妹妹,别惯着,该训她就训她。”
付远书终于放松下来了,看得出来现在他是真心的在笑:“怎么会,小姑娘挺好的,我们疼她还来不及。”
我父母和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他们看时间也晚了,就起身打算回去了。
把他们送到门口,我母亲推推我,“去,抱抱两位哥哥。”
我跑上前去,先抱了抱付远书,又一把抱住谭谅。
谭谅似乎很局促,他的左手不知道往哪放,一会儿才试探着把手放在我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拍了拍。
付远书站在他身后,我听见他轻声说:“谢谢…谢谢你们。”
十一
从那以后,我就每天都到隔壁去做作业。
虽然网上说和艾滋病人共用餐具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付远书说最好还是分开使用,他和谭谅的餐具都会分开,所以叫我也用自己的餐具,我就没有坚持。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尊重。
吃完饭后,我写作业,付远书看专业书,谭谅练唱。
我写完作业之后,付远书会叫我拿给他检查一遍,我物理不太好,付远书有时候就会帮我补习物理。
付远书很有耐心,他会画很多示意图帮我理解,把一些很抽象的概念用通俗很多的话给我解释。他还会时时刻刻观察我到底有没有听懂,察觉到我有些跟不上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等等我。虽然我有时候会做错以前错过的题,但是付远书不会训我,而是非常认真地告诉我相同的错误不该犯第二次,点到即止,从不多言。
我复习完功课之后,还会剩下点时间,谭谅就会教我弹琴唱歌。
谭谅总是说,我的乐感很好,虽然弹琴的技巧因为没有了考级的压力生疏了很多,但是我弹的曲子是有感情的,这比任何技巧都珍贵。
我一开始是不怎么会唱歌的,但是谭谅觉得我的声线比较特别,就一点点地教我一些声乐知识,如果赶上他在兴头上,还会教我写曲子。
虽然谭谅因为身体原因总是容易累,但他每天一定要教我一点,雷打不动,就好像某种尽己所能的报答。
我能感觉得到,谭谅是真的喜欢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