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感觉到了那道圣光,但他没有和教廷产生任何正面冲突,毕竟他是个负责任的工具人(神)。但是当他慢悠悠地往深渊退去时,却被一道金色锁链捆住触角,以一种不可抗拒的神圣力量把他定在原地,然后化为金色囚笼。金灿灿的圣光充满光明法则的力量,堂皇正大,浩浩荡荡。
钟意毫无压力地蹭蹭触手,躺在笼子里继续睡,一脸安详从容。触手们拽着一床天鹅绒被子,收拢在他身侧,垫在他身下,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至于什么教廷、圣光、神器,那是什么东西?有睡觉重要吗?
我只是条咸鱼罢了.jpg
亚度尼斯原本如临大敌,见祂如此安适,莫名有些想笑,他和教廷可是老对手了,缠斗一番后金蝉脱壳,诈死离去。
教廷(自以为)大胜而归。钟意高高兴兴地继续摸鱼,换个地方睡觉,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能躺到任务结束。教廷也拿祂没办法,照例开法阵,借空间之神的力量把祂送回深渊。
因为有穿越者从中作梗,剧情被打得一团乱,世界意识急得直跺脚(如果它有脚的话),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围着主角转,生怕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被神秘力量不小心搞死了。
幸好深渊之主现在是钟意,即便亚度尼斯再三搞事,一会抢黑夜女神的神殿,改成深渊信徒大本营,一会招了一群二五仔到处给教廷添堵,一会在满月之夜聚众召唤深渊之主……钟意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正要飘过去走个过场,那根来自人间的信仰之线就突然断掉了,就跟被强行剪断一般。
钟意歪头等了一小会,没有什么动静。【系统?饭票死了么?】
【还没有,快了。】
【哦,好可惜。】
他不能打乱原有的剧情,亚度尼斯杀学生搞血祭的罪孽也确实该死。所以他静静等待着,在亚度尼斯被升级为教皇的主角摩西打得奄奄一息之际,慢吞吞地去看了他最后一眼。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皎洁的玉盘渐渐被乌云般的Yin影遮蔽,月光逐渐朦胧黯淡。巍峨壮观的神殿屹立着一座深渊之主的神像,祂黑色的长袍翻飞,无数条触手蠢蠢欲动,那张脸却美丽得像个幻梦。如同创世之初的神话传说里,祂低垂着眼帘,无悲无喜地俯视众生,带着亘古不灭的黑暗,神秘莫测。
亚度尼斯倒在地上,瞪大了充血的眼睛,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喉咙的伤口还在噗噗冒血,像一条被开肠破肚的鱼,不甘心地做着无用的挣扎。
钟意忽然真切地意识到,这个人快要死了。——在他实现了他的诺言后。
他一生都是个狂信徒,生前为深爱的神明画画塑像传道建神殿,临死之前还能见到神明最后一面,本该没有遗憾了。
但是……
但是,亚度尼斯用尽全力挣扎着,拼命抬起头,被割破的血管哗哗流血,发出不成调的破碎字音:“吾神……我……”
他死了。
那双血色的眼睛依然没有合上,死死地盯着钟意的方向,像一对红色的宝石。
教皇摩西金色的衣袍尽是血迹,虚弱地对钟意笑了笑。“您会为亚度尼斯感到悲伤吗?”
“不会。”钟意漠然以对。
“那么,如果我毁了我这座神殿,您会阻止我吗?”摩西顿了顿,继续问。
“不会。”钟意面无表情。
摩西又笑了,钟意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教皇脱下坠着繁复金饰宝石的华丽斗篷,往稍微干净些的台阶一扔,一屁股坐在上面,毫无形象地擦了擦脸上的血痕。
他从口袋里摸呀摸,摸出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扬声邀请道:“吃吗?”
钟意看了一眼:“吃。”
于是邪神和教皇,在这断壁残垣、满地鲜血的神殿,分享了一块甜甜蜜蜜的巧克力。
钟意嫌地上脏,飘在半空中,含着牛nai巧克力,打量着Jing致的雕像。
摩西一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祂:“听说亚度尼斯雕了一年,不过我觉得没有你好看。”
钟意看完雕像,划开空间壁垒,触手们熟练地向内移动。
“等一下。”摩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神飘忽,鼓起勇气道,“我可以亲您一下吗?”
钟意撇了他一眼,搞不清楚男主的脑回路,看在巧克力的份上,飞身过去,亲了一下摩西英俊的侧脸,一触即分。
摩西不可置信地捂着被亲的地方,傻乎乎地在原地呆立了很久。直到月光重新洒向大地,破损的神殿披上一层银纱。
摩西如梦初醒。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如同一个圆形的彩虹,绮丽梦幻,可遇而不可求。
后来摩西总是热衷于和深渊之主的信徒打交道,玩一些猫捉老鼠的游戏,尤其喜欢在月圆之夜埋伏他们的召唤仪式。但不知道是信徒实力太弱不够虔诚,还是仪式祭品祂不喜欢,后来美丽的神明再也没有出现过。
终他一生,再也没有见过深渊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