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人搭商队的车是常有的事,能互相照应保证安全,只要交点钱就是。
李净之顺从地点头,还是望着窗外。
这个季节哪有糖葫芦卖的,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李净之第一次跟他要东西,宋沅怎么着都要给他弄到,便道:“好,你先睡会儿,醒来就糖葫芦吃了。”
李净之毫不犹豫给了钱,又私下给了管事的一笔,非常大方,管事的态度良好,说工人们在装货,等装好了就能出城了,让他等等。
“回家需要支开我偷偷跑?”
将人哄睡着了宋沅才走,还专门交代了掌柜的多照看,才出门去。
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李净之心脏一紧,紧张地揪着衣服。
李净之挤出一点笑来,“不走了,不好意思啊。”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一向温顺的人突然反抗,宋沅是有些意外的,他冷着脸:“我骗你什么了?”
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狠狠推了一把宋沅,站了起来,与宋沅对峙,“骗你又怎样,你不也骗我吗?”
小病,然后心情郁结。
李净之看他眼里尽是嫌弃与愤怒,觉得无比受伤,好像自己一颗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又被宋沅碾了一脚。
宋沅慢慢走近,鞋尖进入他眼帘,接着是强压怒气的质问:“你想跑?”
这里是上京最豪华的客栈,临街而建,外面是喧闹的大街,全朝最繁荣的地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升起,宋沅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宋沅就问:“想吃什么吗?”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他突生出一股怒气,反正他本来就打算要离开了,撕破脸反而更好,以后就真能一拍两散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客栈,房门一关,李净之感觉空气都静止了,那时已是傍晚,华灯初上,又还没到宵禁时候,算是人们一天中最后的自由。
他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宋沅,他也不敢看。
宋沅再次认识到,他错了,是他把一个原本充满活力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向路边的小商贩打听,得知不远处有商队聚集地,他一刻不停地赶过去,得知他们今晚就有商队出城,他有一种释然感,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那,那什么,那把钱还你吧……”
屋里的气氛很压抑,李净之被宋沅扯着甩到了床上,他被摔得有些头晕,双手撑着坐起来,不敢看宋沅的脸,就那么坐在床边上,低着头
宋沅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脸有些红,皱着眉,抱着自己,蜷缩着。
他看向窗外大好光景,有些向往。
李净之当真想了想,说:“糖葫芦。”
“沈延就是沈延啊,”李净之说,“说什么是上京的朱云简,还编了那么大件事来骗我,随便问一下就知道啊,这上京,根本就没有叫朱
宋沅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对视,眼里是无边怒意,“想离开我?”
宋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沿途找了大夫,都说是着了凉,吃点药,多休息就好了,现在春夏交替,气温不定,这种情况很常见。
李净之将窗户开了条缝,看到宋沅离开,便转身去翻找行李,在自己的贴身衣物内袋里找到一个钱袋,然后将手腕上的珍珠手环,和佩在腰间的珍珠坠子都解了下来,扔回包袱里,开门走了。
李净之是有些害怕的,他从未见过宋沅这样,下一秒就要掐死他似的,他呆呆地摇头,声音颤抖,“不是,我、我只是想回家,我想回江平。”
他在屋子里踱步,看着不断西行的太阳,和渐渐暗下来的天光。
宋沅喂完最后一口,说:“再养几天,等你身体再好点,带你出去玩。”
完全陌生的大街,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叫卖声招呼声不绝于耳,他先是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条街,人有点喘,他深知,靠自己这样的身体是走不了的。
李净之在管事的安排的屋子等着,他很着急,很焦虑,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即将得到的自由,还是因为要离开宋沅而造成的不安情绪。
李净之还没说话,已经被宋沅扯着胳膊走了。
以前李净之爱吃爱玩爱凑热闹,宋沅想着带他来他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人来了,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对窗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饭都费劲,难受也忍着不说,没日没夜地睡觉。
可药也吃了,休息更别说,他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就是没有任何起色,宋沅认定是大夫不行,快马加鞭赶到上京,花重金请了退休御医来看,仍是那套说辞。
管事的看这情形,问:“怎么回事,你还走不走啊?”
在客栈躺了两天,李净之稍微清醒了一点,宋沅端着撇干净油的鸡汤,一勺一勺地喂他。
许久之后,管事的过来告知可以走了,他便快步跟着出去,就在上马车的那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回一扯,他就撞到了一具熟悉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