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发生暴乱的前五分钟,江时云和孙明还在大厅对峙。
“你说身在曹营心在汉,什么意思?”
江时云姿势没有改变,还是那样站着,却忽然透出一股距离感。光线自上而下照射,增加了面部的轮廓感,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孙明恍然间想起,当年他进入研究所第一次看见江时云,也是这样的遥远。
那时,江时云过分年轻,却已经是总设计师,站在台上给所有的新人研究员讲课。后来孙明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比他还小两岁。
他们偶尔是同事,更多的时间里,江时云一直是那个果断决绝、说一不二的总设计师。
长期累积的威慑感还残存体内,孙明有点瑟缩,可到底是不服气占了上风,怪腔怪调地冷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没什么意思。”
江时云淡淡地看着他:“不好笑。”
“确实,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比不过你们小情侣分工合作。”
这话更是没头没脑,江时云眉头蹙得更深了。
大厅门外,有人缓慢地走进来,那人走得很慢,好像两只脚很沉重似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走到了吧台附近,只需要一个转弯就能到达。
吧台前,孙明还在Yin阳怪气:“强制匹配的期限只有半年,恭喜江总啊,半年后就能重获自由。”
墙角的那双鞋停住了。
同事在旁边听得难受:“这是法律给的权利,谁都可以提出离婚,而且江总本来就反对强制匹配制度,你都在说什么屁话?”
还有同事打圆场:“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学术会议的,这么多专家、投资人在场,有什么误会咱们回研究所再慢慢解决,闹大了也不好看啊。”
“你以为我要在这里跟你们说屁话?投资人只跟设计师沟通,我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可没人理。”
同事一懵:“那你也去升副总设计师呗。”
“江时云把他一整个项目都给了季渊,怎么升,我问你怎么升?”孙明像只炸了的气球,“你们以为我整夜看着季渊四处抱大腿,心里很好过吗?”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江时云愕然,站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
像关了很久的房间终于打开一条缝,新鲜空气涌入,孙明双目赤红,胸口上下起伏,疾速喘息。
研究所里的人大致分为几种,天赋异禀的,擅长沟通的,笨鸟先飞的,要是既没天分又不想吃苦,就安安分分地干好基础工作,待遇也不错。
不过也有一些人哪样都不沾,多年下来,郁郁不得志。
孙明就属于最后这一种。
落败者的愤怒犹如烈火燎原,一旦点起,不把内心深处的遍地杂草烧个干干净净,就无法熄灭。
“本来他的设计图就是你帮着弄的,现在可好,连自己做了大半年的项目也拱手送出去,我跟他们两个竞争,怎么比得过?”
江时云只觉这段话里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地方了,眉头紧皱,率先抓住了最离谱的部分:“我把项目移交给他?”
同事尴尬道:“江总,这件事研究所里都知道。”
“你进入紊乱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项目肯定要找人接手,我理解,”怒火之后,孙明几乎有点哽咽了,“但为什么是季渊,为什么偏偏是他?就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什么公平公正都不管了,是吗?”
墙角那双站了很久的脚终于动了,缓慢而麻木地转身离开。
江时云深吸一口气:“我没有。”
“别装了,”孙明疲倦地坐下来,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现在想想,你那个alpha也挺可怜,小情侣甜甜蜜蜜就赶紧互相标记,何必祸害其他人。”
同事们或站或坐,垂头不语,似乎在这片沉默中被说服了。
江时云静静地站了很久。
片刻后,他双手插进口袋,径直离开。
而自始至终,季渊都沉迷在自己创造的俏皮话中,和陈总一起开怀大笑,没有注意过吧台的动静。
出了大厅,被行色匆匆的侍应生撞了一下,江时云才回过神,发觉自己一直握着口袋里的手机。
也许是因为会议要开始了,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很忙碌,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那么多欢笑,那么多生意,那么多意气飞扬,全和他无关。
他站在这片热闹中站了一会儿,没让自己再犹豫下去,拨通傅声寒的电话。
对方没有接。
可能是事情还没办完吧,江时云收回手机,身体后倾,靠在楼梯扶手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先生,请您尽快离开这里!”一个侍应生突如其来拉住他。
江时云愕然:“发生什么了?”
侍应生急促道:“会议暂停,一楼贵宾包厢有alpha恶意释放信息素,所有人都暴走了!”
暴走.......江时云心脏重重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