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山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简陋的病床上。
他靠着床头,环顾病房,没有傅简的影子。柯玉山心下明了,傅简的情况一定很糟糕,不然不可能不守着自己,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傅简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巡房的小护士见柯玉山醒了,惊喜地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柯玉山虽然严重缺水和虚脱,但身体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醒来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舔了舔自己的口腔,里面已经什么味道都没有,他却依然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傅简的血。
在矿洞里他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起码在傅简第一次第二次喂他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可是很快就连话都说不出来,傅简咬破的手腕靠在他唇边,逼迫他吞咽。
柯玉山起身去找傅简。
见到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一张苍白得可怕的脸的男人时,柯玉山松了一口气,起码他还活着。
柯玉山只是不想再和傅简纠缠了,但如果这个男人为救自己而死,代价也未免太沉重。
医生和护士恰好进来,手上还拿着伤药。
“他怎么样了?”
医生认识柯玉山,知道他和傅简熟,便直说了,
“他这个情况不好,非常不好。”
医生摇着头,“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失血太多了,手上的伤口又深又密集,有的还溃烂了,随时都有感染的风险,这里条件太差,药物不够。”
“甚至连血ye都不够,他本来就失血,伤口还烂了好几次,输了很多血,要是他再发生一次流血,就是真的救不活了。”
柯玉山闭着眼,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医生继续说,“他的手要是在医院拖下去,就保不住了。”
傅简手上有层层的牙印和伤口,最严重的一个咬痕差点把手筋都咬断了。
“他怎么咬得这么狠,也不知道控制力气。”
柯玉山没接话,傅简不是不想控制力气,他那时候已经痛得麻木了,根本分不清咬得深不深,连神智都不清醒,咬的时候把握不住分寸。
可能咬第一口的时候没出血,于是第二口狠狠咬下去,差点连自己的手筋一起咬断。
柯玉山指尖在不自觉地颤抖,他想去摸一摸傅简的手臂,却恰好被医生叫住。
医生无奈地说,“你看看能不能带他离开这里,找个大些的医院。”
他继续叮嘱道,“他背后也有很严重的砸伤的痕迹,里面骨头也可能有问题,我们这里处理不了,要去大医院处理。”
“嗯。”柯玉山点了点头,回想起矿洞坍塌的一瞬间傅简不顾一切地将他护在身下。
柯玉山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走神。
带去外面的医院,说起来容易,可这个边境小镇的交通已经全部瘫痪。得走出去,到了主道上,看看有没有车顺路带出去,没有就只能一直往前走,大家都惊魂未定,没人能抽身帮他们。
柯玉山知道自己要一个人带着昏迷的傅简走大半天到主道上,还不一定能等到车,那就只能继续背着他走。
要不让傅简在这里听天由命算了,可柯玉山终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而且傅简要不是为了他,也不至于状况那么差。
在荒凉的公路上发现一部来往的车辆都没有的时候,柯玉山委屈得想把背着的傅简扔掉。
他力气不大,傅简又沉。柯玉山背着傅简走一会儿就得停一小会儿,还得小心不要摔到傅简。
有一次柯玉山没站稳,为了不让傅简的伤势更严重,只好把自己当成人rou垫子。
傅简没摔着,倒是柯玉山的手在地面上擦得血迹斑斑。
柯玉山觉得很委屈,手也疼,但还是带着傅简继续走。他们这里是边境,他走得远一点,小道汇入的车辆就更多,找到人把他们捎到大医院去的可能就更大。
他背后的傅简醒过很短暂的一会儿,男人的手指试图去摸柯玉山的脸,抗拒地想从他背上下来,可是很快手指又失去意识地垂下。
直到柯玉山把傅简交给医生的时候,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般地清醒过来,虚弱地睁开眼,攥着柯玉山的衣服不肯放。
傅简哪里肯放,依着柯玉山现在对他的态度,愿意吃这么大的苦头送他来医院就已经是极限了。等他醒来,柯玉山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医院,也不会再回那座小城,傅简重新找他不知道又要找多久。
“别走……山山……”可他的手却被柯玉山强硬地扯开。
“拜托您们了。”柯玉山对医护人员说。
傅简在病床上半昏半醒,他身边没有任何的声响,也闻不到柯玉山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失血太多,拖延太久,伤口甚至感染严重,很可能要死了。
山山走了吗?傅简很伤心地想,他现在很难受,浑身都疼,手很疼,心更疼。
傅简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做的错事多到自己快死了,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