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盯了后视镜几十次,见喻遥规规矩矩坐好了,便笑着回头道:“喻老师,你红包封多少啊?我心里也没个数,就怕你们太大方封得多,到时候王老师要笑我小气。”
许盈笑道:“给她封就不错了,哪还敢笑话你。”
“长长久久,就999,礼轻情意重哈。”昨晚上他让贺晋平最好也封个,他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喻遥问他干什么去,他说得去办张卡,不然一老叠塞不下。喻遥阻止了好一会儿才解释清楚他们这边普通朋友结婚不送卡,不送房,不送车,不送古玩字画,你带个表心意的红包和礼物就成了。
贺晋平跟他包了个一样的。
魏衡轻飘飘笑了两声,回头问:“我听这位帅哥说话不是本地人啊?”
许盈刚挂起笑容要回答,被贺晋平言简意赅打断了:“确实不是。”僵硬,耿直,没有后文。
“哦,那很好,欢迎各省朋友们到我们这儿来发展,哈哈哈哈——你住哪儿啊?”
贺晋平放下手机:“我跟喻哥一起住。”
车里气氛顿时有点不对劲,喻遥要是个直的,这句话没问题,但他弯,说得跟在同居似的。喻遥有点心烦意乱:“他租我房子。”
魏衡磕磕碰碰地强笑,空虚的哈哈哈声在车里回荡漂浮。
下车之后喻遥提着礼物拔腿就跑,硬是在酒店把三个人甩开了,先去司仪处交了份子钱,然后去十三楼棋牌室打麻将。小包间,四五个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边打牌边议论新婚夫妇,今儿良辰美景喜结良缘,人生幸事。喻遥玩了几圈,不输不赢,笑着退下去让别人坐了,刚想着出去上个厕所,迎面撞见贺晋平从电梯里出来。
他又想拔腿就跑,还没来得及转身,真正的大长腿已经望见他了,三两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喻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嗓音低沉:“我特么找你好久了。”
“你找我干嘛?许盈呢?”
“她——”贺晋平牵了下他胳膊,两人走到过道旁边,“她跟朋友聊天,没怎么理我,还叫我来找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喻遥头皮发麻:“原话怎么说?”
“‘你怎么不去找喻遥?’”
点头:“那是生气了。”
贺晋平皱眉:“为什么?”
“——她叫你来找我你就真的来找我了?”
“嗯?”声音顿了下,“不然呢?”
“……啊!你自己的原因啊!缠着我干什么?”
贺晋平眸中射出寒芒:“有病?叫我来却把我扔一边儿?我求你带我来的?”
喻遥背脊发凉,意识到了错误,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没没,别生气,不是这样的,我就想让你和许盈单独多待会儿,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好心呢?”
“要你多管闲事。”他转过身,不耐烦地扯了下唇角,“烦死了。”
喻遥是知道他这脾气的,一时好一时坏也没个准儿,赶紧低声下气哄着:“对不起啊对不起,哎我看你们这关系不也着急嘛,你要是生气了那我下次不弄了,是我的错,你开心点。”
贺晋平神色僵了几秒钟,拿出手机,垂眸轻声道:“喻哥我刚才又下了个,这个难度适中。”
两个人蹲在观景大厅的植株旁边玩儿好一会儿,站起来时天旋地转的,双腿几乎没了知觉,又默默无言地蹲了会儿,这才去底下餐厅吃饭。
午餐是重头戏,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了一桌子,两人坐在一块儿,喻遥随手给他夹菜加饮料,顺手得很。吃完之后去了酒店外不远处的网咖,本意是玩游戏,结果一进去瞟到了收银柜台小盆栽里的假乌gui,就离奇地在网吧看了一下午动画片,到了快吃晚饭的点,才欣欣然起驾回酒店。
酒店门口人群来往,络绎不绝。夜风是昏黄色的,初冬寒气渗漏,灯火亮起的时候,时空成为永恒静止的风景。喻遥好像随口说了句,天有点冷啊,手突然被握了握,贺晋平的手比他大,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结实有力,轻轻地松开了,他要笑不笑:“还真冷。”
喻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压抑住胸腔强烈的情绪,笑道:“我猜今晚上肯定是火锅。”
“婚宴吃火锅,不信。”
面前的锅里红汤翻滚,辣椒生姜时时翻煮出来,好似大红袍滚着金绣球。绕着锅底摆了密密麻麻的猪rou牛rou毛肚鸭肠黄喉肥肠结子,和笋条藕片海带土豆嫩豆腐。贺晋平端坐着,望向喻遥:“为什么连鸳鸯锅都没有?”
“咱们来晚了,其他桌都有,就这桌全红。”喻遥站起来招呼旁边端着酒水走过的服务员,让她上了碗白开水,递到贺晋平面前:“你涮一下再吃吧。”
贺晋平小半辈子没在饮食上受过这种侮辱,轻描淡写地把瓷碗推开:“能有多辣,老子试试。”夹了筷煮卷的五花rou往油碟里凉了凉,塞进了嘴里。喻遥亲眼看到他眼角抽了下,随后快速抽了张纸捂着嘴把东西吐了出来,拿起椰nai一言不发地喝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