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说话直着来,不绕圈子。
“你有伤吧?”徐岭突然换了个话题。
“嗯?”徐北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又抽了口气继续歪到一边。
“伤在屁股上了?”徐岭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让徐北有点悲从心来,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啊,昨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屁股着地一蹭到底,现在还疼得厉害,真的,我Cao疼死了。”
“那手呢?”
“手?”徐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经不需要跟个小包似地挂在脖子上了,但还是缠着厚厚的纱布,他揉了揉鼻子,“就是昨天摔的啊,手撑着地一蹭到底……”
徐岭的眉头依旧是皱着,徐北说话这个调调,不管说什么,听着都像是骗人:“扯吧,没一句真话,我也就随口一问。”
这话让徐北有些黯然,虽然他的确没说真话,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想过骗徐岭,正因为不想骗他,所以才干脆对他什么也不说。
他苦笑了一下:“你哥也不总扯蛋……”
“过年的时候你回家,”徐岭打断了他,“是因为什么事?”
“你找我出来吃饭……”徐北抽了一口烟吐出来,眯缝着眼躲在烟雾后边有点失望,“就是要问这个吗?”
“不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徐岭喝了一口水,盯着徐北的眼睛,“我只是以为用刀比着自己爸爸的脖子这种事你会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
这事不能说,连编个理由都不可以,徐北到现在也不知道老混蛋卖给连军的东西是什么,但从班大同的态度上来看,这不是件普通的东西,而且……连军已经死了。
连军是不是因为这东西死的,没人知道,只是徐北清楚这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这事他不可能让徐岭知道,打死也不能让他知道,他最害怕就是徐岭会被卷进这些烂事里来。
徐岭和自己不一样,他该过的是另一种生活。
“什么事都能解释,就这事解释不了。”徐北掐了烟,避开了徐岭的目光。
“算了,”徐岭没再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徐北不打算说,其实他的确就是随口问问,从徐北回家那天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这事他是宁可背个骂名,也不会再有什么松动了,“我本来不想联系你,也不知道联系了有什么意义,乔谦让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徐北低着头很专心地抽着烟,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抖,“不知道联系了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从自己弟弟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很受伤,尽管他的确希望徐岭跟他没来往……
“他说你是我亲哥,我不能这样,我没话说,”徐岭拿过酒瓶,给徐北倒上酒,“可你不也一样么,我是你亲弟弟。”
“徐岭,我……”徐北捏着杯子一下说不出话来,鼻子有点发酸。
“喝酒吧。”徐岭拿着杯子跟他碰了碰。
接下去两人都有些沉默,徐北一口酒下去就觉得胃里烧得难受,赶紧吃了口菜:“你是不是跟女朋友一块过来的?”
“女朋友?”徐岭愣了一下,“啊,算是吧……”
“算是吧?乔谦误会了么?”徐北看徐岭这反应有点不像说到自己女朋友,而且还是漂亮得乔谦正事都办不了的女朋友。
“没,其实没认识多久,”徐岭夹了一块酱牛rou,犹豫了一下,放到了徐北碗里,“没确定呢。”
看着碗里的酱牛rou,徐北差点眼泪就要下来了,他赶紧夹起来塞进嘴里,顺口就说了一句:“长生不老啊。”
这话一出来,徐岭正在夹菜的手停在了盘子上空,连徐北自己都愣了。
小时候徐岭总爱学着大人的样子给人布菜,最大的爱好就是往徐北碗里夹。每次徐北都乐滋滋地看着,然后就逗徐岭,说他给夹的菜吃了能长生不老,徐岭就会更卖力地给他夹,自己都顾不上吃饭了。这件事一直被做为徐北欺负弟弟的铁证之一在亲戚间口口相传。
“长生不老哦。”每次徐北都会这么说。
“还记着呢。”徐岭愣了一下,忘了自己举着筷子是要夹什么了,于是随便夹了根豆角放进嘴里。
“这能忘么,一到过年就被拎出来以这事为证据给各位哥哥姐姐们做反面教材……”徐北笑了笑,喝了口酒,从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
“那会你比他们好多了。”
“那会……”徐北叹了口气,那会自己是个好哥哥。
这顿饭吃的时间比徐北预想中的要长,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提到了小时候,徐岭的话明显比之前多了些,虽然他脸上始终没有露出过笑容。
徐北已经很满足了,徐岭从小就不爱说话不爱笑,逗弟弟笑曾经一度是徐北给自己定的任务,像今天这样的徐岭,他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你住哪?单位宿舍?”出了饭店徐北就忙着找出租车,“我送你回去。”
“住宿舍,”徐岭缩在围巾里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我今天晚上住你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