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眼光流转间,不见分毫凄婉,却无端端带了股肃杀之气。“白白在这呆了九百年,整日受魔气侵蚀之困扰,为的难道就是要让你忘记我?”
这绝对是不甘心的。
仙人岁月几与天齐,要用余生尝尽相思,也未免太过了。
我很肯定:“当然不是。”
“就算没人告诉我。早晚有一天,我也会想起来。”
我摸摸他的手腕,有些心疼:“可是你早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一想到你长久以来一直在这受苦。就觉得自己这九百年来……十分对不住。”
想到昨晚还同谢容说的好好的,他日此间事了,一定要同他再去西亭河边,放一回灯。两人同放一盏灯,就是同心一体的缘份了。这在凡间,就是定情的意思。我想告诉谢容,不管他是一棵草,还是菩提道人,亦或是许青。我都很喜欢,瞧见第一面就喜欢。
可我却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九百年。
谢容方才还神色冷淡,听我这样说,眸中却泛上暖色:“有一句话,我总归是没骗你的。”
情愿他去人间相寻,也不想反过来陪着在这受苦。
“你不要顽固不化。”大约是见我沉默不语,谢容笑道,“我骗你的,哪有那么惨。只不过换了个住的地方而已。再说了,我不是常来见你?”
“你一会说骗,一会说没骗。真不知道到底哪句是假。”
我摇头,知道他这是在开解我。但这几句话,倒是令我灵台忽然清明,想通了许多事情:“你先前一直用的分神化身术?”
他嗯了一声。
怪不得。我开始就觉得奇怪,既然谢容身在此地,这之前数百年,我见到的到底是谁。也难怪天庭中人甚少提他,更不大与我提起。这般想来,他出现在人前的次数,确实不多。
我想起自认为头一回见他的那次。
“那回蟠桃盛宴,确实是你?”
“是我。我想见你,便来了。”
这么一桩事被他说来,就像家常便饭一般,十分寻常。
“天帝竟然……”
我话没说完,谢容却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般,极其随意道:“我想来,便来。”他嘴角噙笑,“当年若非我……现下天上谁作主不一定。我为此付出这许多,如今不过想见见你,他有什么立场阻止,又拦得住我什么。”
随后他看向我:“怎么了?你不高兴?”
“不是。”我收敛下心中情绪,只说,“就是担心你。”
如此看来,谢容岂非用了许多次分神化身术。
该说他仙力已浑厚至此,还是不知死活。只是,从前他便是天上武仙第一人,如今一千多年过去,修为愈加深不可测,不是我能窥探的了。
听到我说担心,他便笑了:“你不必惊慌。这九百年来,除却一个人寂寞无聊了一些,于修行一事,我却从未怠慢。”
而后有些疑惑:“文昌?”
我刹时回神。
他说到过去,我便想起,只说要来寻他,亲口问他,结果见了人,却只顾着对方好不好,将这些个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年到底出了何事,竟要他独自前来此地,一呆就是这许久。若是他负天命前来,言语中却又有怨怼。
又思及方才似眼花所见,我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只笑道:“菩提子乃天上第一武仙,能于大军之前以一敌千,自然令人佩服的。”
随后试探道:“那,你几时与我走。”
谢容定定看着我,眼中尽是一些我读不懂的意思。他没有马上回答我,却只说:“你非要我与你走,不愿意留下来么?”
我立马道:“不是。你若不想走,我不勉强。”只是这里终非我族所栖之地,长留此处于此身无益,又有何留恋呢。
听我这样表态,谢容的脸上才高兴一些,挽上我的胳膊道:“嗯。走也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再说吧。我与你讲讲此地见闻?”
所触他的肌肤冰凉滑腻,我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笑道:“好。”
随后我没有再提离开一事,只任由谢容领着,走过这一块广袤而寂静的土地。一路十分有耐心地听他给我介绍这九百年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包括这里曾经长过一棵草,开过一朵花。事无巨细。一路行来,倒是叫人回忆起从前与他携手相行的画面。仿佛还能做那一对神仙眷侣。
他一路说着,待回到原地,将那棵通天之树指给我看。
“这树原先小,万没想到我来之后,这九百年,它竟长这样大了。”
“这里也能开出花来?”
谢容微微一笑:“天上都能开花,此地与那处,又有何区别呢。都是生灵,无所谓谁比谁高贵。”
我说:“你心境反倒更开阔了一些。”
“只是换了个角度思考罢了。”
“不说这些。”谢容笑道,“我带你瞧瞧这里的夕阳。”
蛮荒之境虽然荒芜,却仍在这天地之中,自然也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