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锐利的破空声,黑色长鞭如鬼魅般飞舞而起,沉重地击在他胸前,斯兰哼也没哼一声便喷着血倒飞出去,滚在地上生死未卜。
“陆千乔!”
辛湄惊愕地叫,他居然把斯兰给杀了?!
长鞭在他手里微微发抖,陆千乔忽然转过身,曾经两只红里透光的眼,如今变得一只黑一只红,无比诡异。
他的声音好像也在微微发抖:“你不要过来,回去。”
压抑不住的杀意,和以往都不同的,只要再多看一眼,他就会用长鞭将皇陵里所有的人绞成粉末,像是抹杀所有弱点那样,毫不留情。
辛湄缩在一座石人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冲他大叫:“你、你是不是又发疯了?!”
“轰”一声,长鞭刷在石人上,瞬间便绞断了那颗巨大的石头脑袋,辛湄兔子般跳起,转身又躲在一座石马后面,惊魂未定。
“……回去。”
长鞭再一次卷起石马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辛湄反应特别快,哧溜一滚,再换一个石马继续躲,这次等了半天,再没有长鞭来削脑袋,她心有余悸地悄悄探出去偷看,却只见神道上满地残雪,两颗悲摧的石人石马的脑袋砸出几个大坑来,方才那陌生而料峭的人影,就此消失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爬出去,盯着雪地上的脚印看了一会儿,想追,可想到那根可怕的长鞭,又犹豫了。若是他像上次在嘉平关一样发疯,好歹还有石头可以砸,可这次,他的杀气是冲着他们来的,又冷静,又高昂的杀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贸然追过去,只怕就要发生两人都会后悔的事了。
想了半天,辛湄终于转身,走到斯兰身边弯腰一看——还好还好,那一鞭子砸得不重,他估计是断了几根肋骨,晕死过去了。
她一把提起斯兰,转身便跑,一面扯直了嗓子大叫:“赵官人!红莲姐姐!桃果果!快来人啊!斯兰快死了!”
陆千乔就这么突然消失,无数流言蜚语在群妖间盛行,最常见的说法便是:赵官人的激怒了将军大人,回想起先前自家老婆和狐仙以及窝囊仙人确实有那么点不清不楚,又发现自己的忠实部下斯兰成了夫人的小白脸,一怒之下把他打个半死,负气走人了。
赵官人不由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后悔写了这么个倒霉戏折子。
*
且说那天白头山新雪未融,挨晚时分又下起雨来,眉山居的院子里,灵鬼们堆了只雪人,被雨点戳得许多小窟窿。
眉山君一面喝酒,一面想起那只辛湄做的豆腐眉山,忍不住潸然泪下。
酒意上头,他绞尽脑汁搜索曾经看过的缠绵诗词,想yin诵一番抒发郁闷,想来想去只想出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还完全不贴切。他们俩根本是相逢未嫁时,奈何擦肩过,可怜炮灰命,唯有泪满襟。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从抽屉里翻出一只金光闪闪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月饼节的时候辛湄送来的一盒月饼。每一颗月饼都被他用水晶的小盒子装好,方便他喝酒的时候抱抱这个,再蹭蹭那个。
灵鬼们趁雨下得还不大,把院里的积雪扫开,省得明晨结冰,不好走路。因见眉山君倚在窗前趁醉带着哭腔yin诗,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绕开那个窗口,谁也不理他。上次有个灵鬼好心安慰他两句,结果被拉着说了一下午的辛湄,怎么甩也甩不开,从此再也没人安慰了。
“我赌他今天会念叨一个时辰。”灵鬼甲拍出两枚铜钱。
“我赌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
在最后一只灵鬼叫出“十个时辰”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声,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从天而降,刚好落在眉山君倚的窗前,不屑地朝他脸上吐气。
眉山君一个激灵,酒意瞬间便醒了,泪流满面地看着马背上面无表情的男人,颤声道:“将、将军大人……你你你来作客,敝居蓬、那个蓬荜生辉……”
陆千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淡道:“替我查一下,报酬是十坛酬神敬天酒。”
虽然很想问他辛湄怎么没来,但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吧……对着陆千乔那张比平日里冷一万倍的脸,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当下拆开信封,匆匆看一眼,却是要他调查一下,二十年前在琼国曾经叱咤一时的权臣陆景然究竟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这个人……他好像死得是挺突然的,当时琼国老皇帝年迈且疑心重,对这位臣子的位高权重很不满意,不过还未来得及下手,他就死了。死后老皇帝便趁机抄家,该杀的杀,该抢的抢,陆家就此消失。直到新帝荣正即位,才给正名。
而这个陆景然,如果他没记错,好像是战鬼将军的父亲?
眉山君疑惑地看他一眼,忽而对上他冷冰冰的,一红一黑的眼,脆弱的小心脏顿时落下去了。
“我查我查,马上……马上就查!”
他流着眼泪叫出小乌鸦,背着身体用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