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丫头,其实根本就无意再铲除天行者,匡扶玄门吧?
这一天,残阳如血。如蚁的人群在十字路口分流。上面稀奇古怪的LCD广告屏幕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而今天的内容却是一条乡间的小路。那时候天空很暗,寒月孤单。清冷的月光涤荡着村落,冬日的夜没有虫鸣,安静得可以听见泪水滑落的声音。
一个女人被Yin差押走的时候,路过秦菜身边,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喃喃道:“老四,晚饭你都没吃呢,妈给你下碗面吧?”
行人如梭。名车里的阳Yin师抬起头,望向那块LCD屏。谁能想到,一个曾君临玄门的传奇玄术师,一生铭记的不是倾身尘埃的狼狈,也不是孤立巅峰的辉煌。她刻于魂魄的,竟然只是碧落黄泉、天人永隔之时,那声浅淡的问候。
记忆如洪泄闸,往事纷沓。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转Yin,瞬间电闪雷鸣——天道脱出轨迹的部分重又复位,它重新识别了她。秦菜安静地呆在车里,大雨倾盆而下。白河与吕裂石缓缓走过来,白河重述了对付天行者的事,她连车门也没开:“我拒绝。”
车继续驶向温航酒店,吕裂石气得不得了:“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徒弟!玄门有难,她袖手旁观!枉费玄门还尊她为领袖!当年尊主没死,她是不是一直就知道?难道一直养寇自重?”
白河望定他,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厚颜无耻:“玄门从来没有尊过她为领袖!”
吕裂石知道讲不了道理,立刻又缓和了语气:“你说怎么办吧。”
温航酒店。秦菜刚把车钥匙交给门童,一个服务生就迎上来:“小姐,一位先生在会客厅等您,已经来了一阵了。”秦菜摘下墨镜,径直去往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穿浅色衬衣,黑色长裤,拄着拐杖,戴着深色的盲人眼镜。
吕凉薄。秦菜缓缓走到他身边,他终于站起身来。秦菜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终于露了一丝笑意:“让我看看谁来了,稀客啊。”
吕凉薄背脊微僵,静静地任她拥抱,很久才开口:“你到底是江苇竹,还是她?”
秦菜浅笑:“你猜?”
吕凉薄侧脸逆着光,脸颊温润如玉:“无论如何,不要去。”
秦菜抬手摘掉他的墨镜,那双漂亮的眸子依然隐在黑暗里。她终于明白了:“你才是天道选中的天行者,拥有修正天道的命格。尊主欠下数额巨大的功德债,用人间的寿数去填补。天道早就发觉了,于是真的衍生了一个天行者,对不对?”
吕凉薄沉默,如果不是她,当年的秦小妹不会有那样强的求生意志。他就是一束挂在驴眼前的青草,一直给那头笨驴以希望。于是那头驴一直走一直走,以为再近一点就可以尝到。
秦菜笑容无奈:“我走之后你一直呆在朱阳镇,肯定是知道我的魂识在那里,为什么没有找到我?你的责任不就是修正天道吗?”
吕凉薄不说话,秦菜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灯架:“去他妈的天道!”
她拂袖而去,站在会客室中央的吕凉薄突然开口:“它给我也画了一块饼,它告诉我只要我潜心修行,增进修为,五年之后我们会在一起。我闭关五年,结果是看不见眼前,却能看见天道和命运。吕凉薄,从来没有欺骗过菜菜。”
门口的秦菜终于停下脚步,沉默许久,她终于掷下一句话:“那个丫头早就被老夫吃掉了,我是江苇竹。论辈分,你要叫我一声师公。”
吕凉薄猛然抓住她:“你说什么?”
秦菜冷冷地拂开他的手:“你不是可以看见天道吗?”
她继续前行,不去看身后人的表情。温航酒店陈设Jing致昂贵,却连灯光都冰冷疏离。她突然想起当年三画职中的梧桐花,曾经花开如雪,温柔而热烈。
那是一条没有分岔的路,无尽的挣扎,不过只能延续岁月刻镂的痛楚。她终于明白了。
温航酒店的大厅,白河和吕裂石还没走。秦菜缓缓从旋转的楼梯走下来:“组织人马,对抗他吧。”
吕裂石和白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就这样改变了决定。吕裂石很快召集了玄门新秀,秩序高管连夜商谈对策。五行逆转的邪术本就是逆天地lun常的存在,要完全消灭他非常困难。
吕裂石却胸有成竹:“十八层地狱之下,有烊铜地狱,内有烊铜渊。只要我们把他诱至其中,烊铜渊内乃混沌之气,无五行之别。他定然无法可想。”
此提议一出,大家都是Jing神一振。
“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rou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
烊铜渊是魂魄的炼狱,只要毁掉他的rou体,没有魂魄能逃得出这地狱。要困住这个天行者是完全可能的。且以他的罪孽,本就是罪有应得。众人皆无异议。白河征询秦菜的意思,秦菜在把玩她那把金链弯月形的法器。白河替她保存已久,如今自然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