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站起之时,一股翻天覆地的呕吐之意却涌了上来。
殷向北猝不及防,急忙伸手掩住口,却仍是忍不住吐了一地。
旁人的食客见状纷纷掩袖斥骂,殷向北也颇为尴尬,当即擦了擦嘴角便快步掠了下楼,生怕被人知道了他的行踪。
殷向北自觉身体有异之后,随即便躲进了客栈之中。
他之前怀过一次孕,如今忽觉这几日来自己身体出现的征兆竟似当初怀孕之初,莫不是他又怀上了韩毅的孩子?
殷向北抚摸着自己尚未突出的腹部,满面纠结。
他枯坐在床边,直到月升月落,就那么呆呆地凝视着地面投下的窗棱影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肚子里的是韩毅的孩子,更是他自己的骨rou。
殷向北本以为自己势必孤独一生,却未想到会与韩毅之间有那样一段孽缘,更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体竟能孕育自己的血脉。
一切的一切就似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场玩笑,既给了他不敢冀望的未来,也覆灭过他内心这一份渴望家庭温暖的期望,最后却又给了他一次近乎绝望的希望。
韩毅还能等到自己生了孩子后再去救他吗?
殷向北一想到此处,神色便变得更为郁结,他低头沉yin,半晌不语,冷厉的目光之中夹杂着一丝茫然的思绪。
未出生的孩子,与自己休掉的「娘子」之间,他只能作出一个选择。
韩毅并不知道孙萧统此时还不杀他是为了什么,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他,他也绝不会供出殷向北的下落,对方再怎么逼他也是白费。
而当他得知十日后,孙萧统要在鸣风山庄举行英雄大会,宣告自己的种种罪行,以及对他作出处置之时,韩毅这才赫然明白了对方为何不杀他的缘故。
此举,势必是将他当做引诱殷向北入套的诱饵!
殷向北那家伙性格顽固脾气暴躁,即便心中并不感激自己救了他,可就冲着孙萧统所说的要将自己以殷向北「娘子」的身份处死在天下英雄面前这句话,也必然会到场凑个热闹。
那家伙终究是太过自以为是,若是得知有人打着他娘子的名义寻事,又怎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那家伙本就是不愿欠自己太多,此一来,他必定会来救自己。
韩毅默想至此,禁不住一声轻叹,他的心中却不希望殷向北来救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本就是亏欠了殷向北,而他所为却也是违背了江湖正道之义,有亏先师教导,这样早就背下许多良心债的自己,便是一死,纵有何妨?
抢来的白马,劫来的衣服,殷向北双腿夹着马肚子,一路疾驰之中他正悠闲地抬手替自己绑着头带。
此去离鸣风山庄路程尚有百里不到,一路上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在朝这边赶路。
照旧是依了韩毅的话没有杀死一个人,殷向北一脸不快,全然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么听对方的话。
他们之间早就应该没了关系,他是自己的什么人?一个被休掉的娘子罢了!
但是想虽然这么想,现在风姿飒爽的殷教主却仍是毫不迟疑地奔在去救韩毅的路上。
一直以来都喜欢干一些离经叛道之事的教主大人,终于还是决心做一次好人。
好日子已经没有了,他只是希望自己将来的日子里不要亏欠,不要愧疚,不要后悔。
至于他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存在这世上,他已经没有本事再给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又何必将他生出来受苦。
殷向北理好鬓发,眉间微敛,旋即却又豪爽地大笑起来,纵马扬鞭,一路疾驰而去。
韩毅这样的人杀与不杀本无意义,但是用对方做一个钓饵,却也不算亏本买卖。
孙萧统以正道元宿的名义,一早便将韩毅贬斥为与殷向北同流合污的魔教匪类,又加上韩毅为人刚直,自己也认定自己帮殷向北逃离是助纣为虐之举,可这一举,他不得不做。
如此一来,江湖之中原本质疑此事的众人也纷纷摇头无语,虽其后有人替韩毅求情,却被孙萧统晓以大义驳斥了一通,终难违逆这伪君子之意。
如今,本就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韩毅被紧紧绑在新立起的柴堆之上,等着时辰一到,便身受火刑。
他满面血污,少见往昔风采,只有那双眼仍是温润漂亮,淡定依然。
现在他唯独希望的是在死前不要再见到殷向北,那便谢天谢地了。
他救对方多是出自愧疚与良心上的不安,却不是为了让对方又来送一次死。
正在他思绪纷纷时,一声嚣张的笑声让他浑身为之一震,那个傻得送死的男人,真的来了。
手握长刀,腰跨白马,殷向北连声大笑,颇显出一代魔头的凛然威势。
孙萧统等他已经等了很久,如今看到对方匹马单刀地出现,倒也不惊不慌,只是暗自嘲笑这魔头竟是如此不知死活,又兼愚蠢不智,竟当真来救韩毅,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殷向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