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神使,你为何要来这里?”
黑雾中传出一阵低哑的声音,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嗓音。句尾微微上扬,带上些许玩味的意味。
钟彦离的神色一动不动,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亚斯顿的棺樽放在花圃中央,然后才回答:
“我来,自然是为了让你复活他。”
钟彦离的语调冰冷而没有起伏,只有在说道“他”的时候,才会带上丝丝温度。
黑雾散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来这里是为了复活他?可是,我玩什么要复活他?”
“因为你对亚斯顿家族的承诺。”
黑雾仿佛被钟彦离说中了心底的隐秘,略带一丝威严地说道:
“笑话,那是我曾经对亚斯顿家族的承诺,如今亚斯顿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已死,再也没有什么承诺能够束缚住我!”
钟彦离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回到这里?”
黑雾沉默了很久。
如果按照他自己所言,他已经没有了束缚,他不会想要再度回到这个城堡,他可以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是,他不能。
“很好,年轻的神使,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复活他的机会,但是,我发誓,你绝对会因为今天激怒我而付出代价!”
钟彦离躬身,低笑:“我很乐意。”
黑雾被钟彦离的态度弄得没了脾气,他咬着字句说:“在我复活他以前,我要看见这片花圃中开满黑色蔷薇!”
话音一落,无数的白色蔷薇花次第盛开,将血魔堡偌大的庭院层层包裹,雪白的花瓣如同圣洁的神光,将原本暗沉的天色都衬得多了几分明亮。
他说要在一片白色的蔷薇花中种出黑色蔷薇。
钟彦离没有质疑的想法,只是走到被白色花枝缠绕的水晶棺樽旁边,伸手摸了摸亚斯顿俊朗的面容,低低地说了一句:
“等我。”
从这之后,年轻的神使变成了花圃的仆人,每一天都会悉心照料这一片雪白的花圃,希望能够从花圃中找到答案。
可是无论钟彦离怎么努力,那些新长出来的蔷薇花,都是雪白圣洁的颜色,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杂色。
黑雾三五不时就在钟彦离的耳边嘲讽两句,又或者当他感觉到寂寞的时候,也会想要好声好气地钟彦离交谈一番。
可是钟彦离却根本就不搭理黑雾,他的表情如同雪原上不会融化的冰雪一般,冰冷而寒凉,只有在看到亚斯顿时,才会微微融化一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永远盛开的雪白蔷薇花似乎永远也不会发生变化。
这一日,钟彦离再度在亚斯顿的棺樽旁边醒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撑了一下地面,而地面上蔷薇花枝的刺一下就刺破了钟彦离的手指。
一粒小血珠滴落到蔷薇花的根部,飞快地渗入蔷薇花的根部。
突然,雪白的蔷薇仿佛开始变得粉红,隐隐约约带了些许颜色,让钟彦离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绝对不是错觉。
钟彦离欣喜若狂地挤出了更多的血ye,而随着血ye的滋养,那一株白色的蔷薇,终于彻底变成了深红色。
浓墨重彩到了极致的颜色。
那黑雾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得意洋洋地在空中飞舞:
“很好,年轻的神使,看来你找对了养出黑色蔷薇花的第一步。流尽你身体里肮脏的血ye吧,总有一天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钟彦离沉默地低下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不过这一次他的沉默并没有打扰黑雾的兴致,它依然在空中飞舞得格外欢畅。
又是一段枯燥而漫长的时光。
钟彦离的每一天都重复着用血ye将蔷薇花灌溉的工作,一遍又一遍,在钟彦离的承受范围之内,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尽管这蔷薇园大得仿佛没有边界,钟彦离依然将所有的白色蔷薇花都染成了血色。
血魔堡的气氛却因此而变得格外诡艳。
无数道粗壮的红色蔷薇花枝攀援而上,将原本雄伟的古堡掩盖在层层叠叠的花枝之下,再也无法得见天日。
滴完最后一滴血,钟彦离再也无法站直失血过多的身体,他重重地倒在了蔷薇花丛的边缘。
黑雾再度出现在钟彦离的面前,他知道钟彦离没有睡着也没有失去意识,带着些许蛊惑一般的语气说:
“流尽你体内鲜红的血ye,然后染上世间最肮脏的罪孽,才能养出黑色的蔷薇。”
说完,一道浓黑的雾气化作利刃一般,打开了亚斯顿公爵的棺樽,钟彦离拼劲全身的力气大喊:
“不要——”
黑雾划破亚斯顿公爵的手腕,取出一滴黑色的血ye,喂食给钟彦离。
钟彦离浑身都已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反抗地吞咽下那滴黑色的血——
全身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