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
虞孟梅上前作仔细打量状,忽地认出她来了,说道:“莫非你就是蔡……”
陈云笙迈起方步,指着她道:“蔡什么!蔡什么!蔡什么!哪里看得?”
虞孟梅接道:“你就是蔡府的小……”
这回陈云笙换了兰花指:“小什么!小什么!小什么!真正岂有此理!”
徐文秀这时已确定眼前就是蔡小姐,却还要学一遍她的做派。这花旦的身段对虞孟梅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两人功底都是极好,在小生、花旦的做工间颠来倒去,也让观众一阵叫好。
之后自然是夫妻相认。这时蔡兰英亦有一段唱:“你我鸾凤两分开,日思夜想锁双眉。在高楼望尽天涯路,终日盼君君不归。原以为离愁别终有期,盼只盼牛郎织女鹊桥会。又谁知旧恨未了添新愁,母亲又将我终身配。我与你海誓山盟情义重,生死相共永相随。”
陈云笙的这段新腔又与虞孟梅不同。她嗓子好,音域高,这次更用上了许多花腔和假音,那唱腔便显得华彩纷呈。更让人称奇的是,她的唱腔虽然偏于华丽,却又能与虞孟梅的风格契合,使两人高yin低唱极为和谐,可谓相得益彰。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赞不绝口。
戏里才子佳人喜结良缘,戏外新调得到了观众认可。虞孟梅回归的这出终是唱圆满了。
除了观众反响不错,上海的戏剧报章对这出戏也给予了不错的评价。有份报纸的评论说得尤为Jing彩:“……未想虞小姐病愈归来,于唱腔上又有Jing进。一折使用全新曲调,使之贴近人物情境之余又有了自己的特色。陈小姐的唱腔则是一咏三叹,竟有西方咏叹调之余味。表演上,这对生旦又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竟使一折老戏重新焕发出新的生命……”
陈云笙现在认了不少字了,但还不足以令她完全看懂报纸上的长文。这些评价都是虞孟梅在后台读给她听的。
虽然有些文章的用词对她来说仍然过于艰深,但是陈云笙依稀能听出这些报道都对她们前几日的演出非常赞赏。最后这一篇用词深入浅出,即使陈云笙也可以听明白,由衷地赞了一声:“说得真好。”
虞孟梅点头。她也觉得这篇评论最合心意。读罢她留意了一下作者,竟然是个熟悉的名字:王绍杰。
这个人倒是和她们两个很有缘份,虞孟梅看着那个名字想,没记错的话,上次报道她和陈云笙当街卖唱的人也是他。
“虞姐。”陈云笙叫她。
“什么事?”虞孟梅温和应声。
陈云笙一脸困惑地问:“咏叹调是什么调啊?”
虞孟梅失笑。王绍杰在文章里夸了陈云笙半天,认为她的唱腔有借鉴西方音乐的发声方式,结果却是陈云笙连咏叹调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王绍杰听到陈云笙这句话会有什么感想?
“咏叹调是西方歌剧的一种音乐形式,”虞孟梅回答,“也叫抒情调,一般都是独唱段落,音乐性很强,适合表现人物的感情和心理活动。”
陈云笙听得很佩服,虞姐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想了想,又问:“歌剧是外国人听的戏曲吗?”
虞孟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陈云笙赧然道:“我是不是又说傻话了?”
“你这么理解其实也不算错,”虞孟梅放下报纸说,“西方的歌剧也是有唱有跳,有完整的故事。不过他们的发声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不用水袖,身段动作也和我们大不一样。你连咏叹调都不知道,却能唱出类似的感觉,不是证明你陈云笙很厉害吗?”
陈云笙扭着身子说:“虞姐你又笑我。”
“不是笑你,”虞孟梅微笑,“我是真心觉得你唱得好。”
陈云笙的脸有些发烧,过了一会儿她才又低声问:“虞姐真的觉得我唱得好?”
虞孟梅点头:“真的。”
刚认识那会儿,陈云笙凭借的只是她亮丽的嗓子,唱戏就是放开嗓门。如今她的技巧日臻成熟,不但可以收放自如,还能根据人物的内心改换发声方式。这自然是极大的进步。
陈云笙心里别提多美了。报纸上的所有夸赞,都比不上虞孟梅的一句认可更让她开心。
“那……我唱得真的像那个什么咏叹调吗?”
虞孟梅刚想回答,却有人过来叫她:“虞姐,张经理让你去下他办公室。”
“来了,”虞孟梅起身,走出两步后,她又回头对陈云笙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歌剧。你自己听听不就知道了?”
到了经理室,虞孟梅敲门入内:“经理找我有什么事?”
张老板拿起桌子上一封信函递给她:“这封信我希望你看一下。”
第二天,陈云笙买菜回来,看时间差不多,便来叫虞孟梅去剧场。谁知她上了楼,虞孟梅竟然不在房间里。陈云笙微觉奇怪,问家里的娘姨,却说她走了没多久,虞孟梅就跟着也出了门,去向就不知道了。
陈云笙觉得有些古怪,又没有头绪,只能自己先来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