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酒里了!”
栾舟很少见他这么正式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连忙站起来,一手举起一满杯白酒,连魏南风那份也一并喝了。
马里奥一口闷了,憋的脸红脖子粗,后脑勺快被他挠秃了,一张老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红。
“那个,叔叔阿姨,舟儿,雪儿的单招考试通过了,过完年就要回上海,她爸跟学校那边提前通过气,人家说只要文化课过关,进上戏问题不大。我想着把这边工作辞了,陪着她过去,还能监督她复习。”
话音落下,满桌安静。
感情在这等着他呢,栾舟嘴里的菜顿时变了滋味,这对小情侣是来道别的。
也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清闲容易产生离愁别绪,随着年纪渐长,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别了。
仰头独自闷了一杯白酒,栾舟被酒味冲的有点辣嗓子,伤感的情绪也平复了大半,是啊,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马里奥这是追随自己的幸福而去了,是好事,做兄弟的应该祝贺,祝他前途似锦,祝他们俩百年好合。
“成,什么时候动身?我送你们到机场。”栾舟给他和雪媚娘碗里各夹了一个饺子,“等考完试有空了回来看看,到时候我俩做东招待你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直接把魏南风考虑在内,即使小魏主任现在依然人事不省,在满桌大鱼大rou前,只能跟营养ye和葡萄糖为伴。
马里奥是个低情商分子,被栾舟言下之意扎了一下心,一时语塞。
好在适时传来一声炸响,窗外忽然亮如白昼,夜空升起一朵烟花,随后越来越多,一朵接一朵,姹紫嫣红的在黑夜中盛开,迸射出绚烂夺目的光彩,每一颗都在直冲云霄后倏然陨落,在天际留下一层浓墨重彩的烟雾。
角楼的钟声恰时响起,提醒着世人们,不论过去一年是好是坏,都应该辞旧迎新,向前看了。
栾舟就这一碗底油炸花生米,晃荡着几乎空了的酒瓶,猛地一仰头,把酒根一股脑灌进喉咙,辛辣的味觉一触即发,惹得他眼前升起一片迷雾,监护仪上的数字和窗外的霓虹灯影交织成片,半是迷幻,半是现实。
时光如逝水,倥偬不可追,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九如市又迎来了百年不遇的酷暑,好在去年栽的小树苗长势喜人,石楠树夹道而立,给五一路穿行而过的车流投下一片荫凉。
扩建后的五一路焕然一新,政府出资新建的店面已经全面开张,马家姐妹花的手艺在阔别数载后终于再次合体,美食栏目的主持人循着香味来拍摄过一次,节目一经播出,五一路正式成为远近闻名的“美食一条街”。
隔天,地方电视台的记者们就扛着长/枪短炮要来采访五一路办事处的领导,谈谈成功规划的秘诀。
栾舟虽然还是不爱出风头,但面对镜头时已经不紧张了,魏南风留下的那些旧笔记他不知翻过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再迎合一下国家大方向,说几句与祖国齐头并进的官话,记者连修文都不用修,直接就能发表。
几天后,关于五一路的报道铺天盖地,原先的羊肠小道一夜之间跃升为九如市的地标。
栾舟独自Cao持办事处的大小事务,白天忙成一个抽风的陀螺。晚上还照例去陪床,魏南风已经从医院转移到附近的疗养院,靠日益恢复的颜值成功霸占了一位老太太的床位。
数月前,一名古稀之年的老太太把四脚拐杖往地下一抓,二五八万的一叉腰,执意要把床铺让给新来的年轻人,说是要回老家小院晒太阳,在城里养老太憋屈。
医生护士好说歹说还是没劝住,老太太临走前还把没吃完的果篮撇下,塞了个红心火龙果到魏南风手里,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要快点康复啊,听说你很会下棋,到时候陪我下一盘,nainai给你带自己家做的南瓜饼。”
栾舟亲自把老太太送上车,在儿女们怒目而视下悻悻然转过身,以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蹿回病房。
护士进来换点滴瓶,他就一直坐在床边拉着魏南风的手。
魏南风的掌心同从前一样温热,只不过长期不活动,捏起来有些许僵硬。栾舟没事就爱在他手心写字,写他们两人的名字,有时候也写其他人的,只不过私心里更希望魏南风记自己记的最清,哪怕有天醒来什么都忘了,也唯独别忘记他。
栾舟这一年的时间大都泡在病房,索性把笔记本搬来写起了。最近完成的这本有幸被编辑看中,联系了厂商出版,过两天在临市举办一场小型签售会。
即使知道魏南风听不见,栾舟还是会叮嘱他。
“我不在你不要着急,要乖乖的,听护士姐姐的话,我很快就回来。”
他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边拉起魏南风的手写字,大概是最近好事不断,兴之所至,还写起了诗,那天无意翻见的一首南北朝的,里头有一句颇合他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栾舟一笔一划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