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甫落,沈溪已经动作了,他将灵骨摘下,塞进安朝昀怀中,冥司令光华一闪,他人已经消失不见。
“沈溪!”安朝昀大吼,他感到心口一阵疼痛,宛若撕裂,又气又急,一剑削向白鹿的脖子。
少倾有无数咒符蝶翼般纷呈而至,包住了无心的剑刃,一人自天儿降,喝道:“竹一!”
韶光仙君衣袍鼓舞,横袖挡在朝云武神与白鹿之间,他面对着安朝昀,话头却是冲着身后的坐骑。
“我呕心沥血保你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再次祸乱三界!”他厉声道:“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我想不明白!”白鹿嘶吼,一张小小的面孔想要做出更多的表情而扭曲:“我从前被玄周打压也便罢了!如今只能当一只鹿!四脚着地的活着,我是帝命啊!谁能想到我是帝命啊!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滑稽的人吗?”
韶光皱眉不语。
“韶光,我不要你可怜我。”白鹿努力的昂起头:“从前我们那样好,我知道后来你去亲近玄周是因为他的身份,我原本可以和玄周一样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不会亲近我一些?”
韶光笑了笑,他眼中浮光不定,却第一次流露出了悲哀。
“竹一。”他说:“我这次保不住你了。”
白鹿的眼瞳中渐渐涌现出惊惧和扭曲。
“你果然还是这样的。”他苦笑着说:“你还是那个己大过天的韶光......”
无心剑芒出,白鹿合上双眼待死,下一刻,雪白的影子还是豁出去了,挡在他跟前,剑芒被仙官的身体吞没。
白鹿蓦地屈前腿跪倒,对着迅速消散的仙官元神发出无边的嘶吼。
韶光解脱似的看向天际,喃喃笑道:“竹一,希望我轮回不会再碰上你。”
随着韶光的消失,悲凉之色在朝云武神的瞳孔中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提剑斩断白鹿的颈,冷冷道:“没有第二个韶光来保你了。”
灵骨在他的掌心里,硌的他掌骨生疼,依沈溪的性子,他想通了贯穿前后的原委,必定会奋不顾身的去力挽狂澜。
这样的奋不顾身曾叫朝云武神心痛了千年,不能再来一次了。
焦虑和担忧占据了一切,安朝昀头也不回的冲出去,寻找最近的极乐碑,他在心底狂吼——沈溪,结束了!你在哪里!你不要让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啊!
然而,不曾等到他寻到冥界的入口,那灵骨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啪”的碎裂了。
沈溪在跳下血蛊池时,便做好了永生不得轮回的准备。
他在奈何桥上与鬼差大打出手,一碗孟婆汤泼了大半,他咽下去了些许却再不肯喝。
孟婆汤会教人遗忘,从最深刻的人和事开始。
不喝便不能入轮回,可喝了,国仇家恨都忘记了,他不甘心。
阎罗王来了,把他带走了,带去了血蛊池。
鲜红滚烫的池子里“咕咚咕咚”冒着泡,粘稠的瀑布冲入,溅起腥臭的水花,上头隐约三两浮着白骨。
独孤野说六道轮回都不能带着记忆,你若想带着记忆返回阳世,这是唯一的办法,血蛊池能将你的灵与体分开,将体凝为灵骨,你会成为所谓弥生魂,只要携带着你的灵骨,便可以行动自如。
可是,从没有人能走出血蛊池,你若不是有极大的执念,何必生受此苦,不如抛下前尘去轮回。
沈溪问,阎罗王,你试过吗?
独孤野淡淡道,试过。
他们一起望着那沉浮的白骨,默然无声。
沈溪选择踏入血蛊池,但他却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执念让他不肯去轮回。
那一点点孟婆汤好像起了作用。
他努力的回想着,只记得他不听父母亲的劝告毒杀了傀儡幼帝,摄政王抄了他的全家,他逃到胥江之上,一跃而下。
是因为未报父母养育之恩,还牵连他们丢了性命,才愧疚万分的吧。
血蛊池蚀魂化骨之痛难以描述,他扛下来了,成了一个不入轮回的怪物,跪倒在独孤野的面前,祈求他给自己一个身份,让他于来世再报双亲之恩。
是这样的吧,他一直以为是的。
......
天劫居然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渡完了。
梨央不情不愿的跪在了沈溪面前,磕头:“师尊。”
沈溪哭笑不得:“梨央仙君,这礼太大了,受不来受不来。”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梨央拉着脸说:“不让我叫师尊,难道要让我叫你爹吗?”
沈溪:“......还是叫师尊吧。”
一路上沈溪就不停地在跟人打招呼,沉水上神消弭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被人这么牢牢记住,沈溪有点欣慰。
然后梨央告诉他这都是源于朝云武神的武力镇压。
二人推开百草观的观门,那熟悉的小小楼阁被翠绿的藤蔓包裹,周围依旧是花木丰茂,梨央道:“师尊,自你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