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临近放学回家的时间,高中的教学楼里总是会变得异常热闹。
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科布置的作业。收拾完书包,学生们便一边热烈地聊天,吐槽着作业量,一边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还在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以及几个为了少带些书回家而飞速写着作业的学生。江示舟的动作倒是不急不忙,合上了刚整理完的错题本,便慢悠悠地收拾起卷子和课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旁边同学的话。
一个班级总是容易对新来的插班生投以更多的好奇和关注。何况,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外貌协会的成分,对江示舟的第一印象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才开学一周,便已经有许多同学尝试着和江示舟攀谈。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尽管江示舟看起来冷淡,相处起来却比想象中的随和友好得多。外形清丽秀气的同时,言行之间又透着恬淡随性的少年感,用前些时间流行的话讲,就是典型的盐系,这也令江示舟意外博得了班里同学,尤其是女生们的好感。
一个扎丸子头的女同学收拾完后,便提着书包兴冲冲地走到江示舟的课桌旁。
示舟,你待会儿怎么回家?是你爸妈来接还是自己回去?
噢,我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回去。江示舟仰起脸,朝她笑了笑。
那要不要一起走?我爸的车就停在地铁站附近等我呢。
啊,好啊。
听到两人的对话,另一个短发的女同学也忙不迭地背起书包,挤到俩人跟前。
那我我我,我也一起。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刚过傍晚五点。钟楼沉闷的报时声回荡在校园里,斜阳的余晖将三个少女的身躯浸没,在道路上洇出如水渍般的阴影。纷纭的脚步声里还混着颤抖的滚轮声。
示舟,你不带行李箱回家的吗?其中一个女生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因为好像没什么要带回去的东西。
假期就两天,除了作业以外,江示舟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带。 而且住的公寓还是没有电梯的老式居民楼,要拎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爬几层楼,她想象一下都觉得痛苦。
原来如此,确实,少带点东西也挺好。
江示舟又尝试着主动延伸话题:那你们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我看大家好像都推着行李箱。
短发女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箱,又瞅了瞅周围推着行李箱经过的同学:一般就是书,脏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吧。
而且返校的时候,还可以塞很多零食带到宿舍里。扎丸子头的女生笑嘻嘻地补充道。
哈哈哈哈哈,没错,零食就是命!短发女生也笑了起来,立即附和道,而且有时候沐浴露、纸巾之类的日用品用完了,也会从家里带过来。
快到校门口时,原先还在说笑的江示舟突然便缄默不言,脚步也悄然慢了下来。
顺着江示舟发直的视线,迷惑不解的俩人望向校门外的一处,眼见那里伫立着一个陌生的男生。
男生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外套,身材高而匀称,顶着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长相清俊疏朗。似乎是注意到了她们的视线,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落在江示舟的身上。同时脸上噙起一抹笑意,原本揣在卫衣袋鼠兜里的手也抽了出来,朝这边晃了晃。
她们又瞥向江示舟,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生,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喜悦,俨然像是看见了关系匪浅的老熟人。
她们不由凑到她耳边,窃声问道:
咦,示舟,你认识那个人吗,他是谁啊?
那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好帅啊
耳边响起突兀的女声,江示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过神。
男朋友三个字骤不及防地钻进她的耳内,像是往钢笔里注入了红色墨水,笔尖落在微潮的空白纸张上,晕开了淡淡的红。视线与那双熟悉的眼睛交汇,如有暗流涌动,令她的心跳陡然乱了半拍。
男朋友?
他现在算得上是她的男朋友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们现在又算是什么?
是我哥。江示舟还是说了一个笃定无疑的答案。
仿佛是在做传统的多选题一样,漏选可以,多选、错选,可是不得分的。
何况,提问的人,还只是她刚认识一周不到的新同学。而S城四中的校规,第一条就是严禁早恋。
虽然绝大部分的学生都不会闲着没事举报同学,但也不排除好事者或心理扭曲的怪人。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才刚来第一周,任凭她再散漫,也不可能赶着将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啊。
听到江示舟的回答,两位女同学说话的音量与音调都不自觉拉高了。
哇是亲哥吗?
江示舟失笑,她发现这个问题,好像已经被问过第三次了。果然是固定搭配捆绑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