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杳無人煙的迤邐小路,小男孩手裡套著一串銅錢把玩,心道:「趁這會兒溜去山下買點糖葫蘆吃,娘肯定不會發現。」
正美滋滋的甜笑時,一旁草叢不斷晃動,沙沙作響。
茂密的草叢大概有小男孩半截身子那麼高,他看不清裡頭究竟是何物在竄動,不敢輕易靠近,緊張的嚥了口唾沫,心想該不會是什麼毒蛇猛獸潛藏其中?
猝然,一隻動物從草叢裡衝了出來。
「原來是隻小狐狸」小男孩長吁了口氣,目不轉睛的盯著牠。
這隻狐狸身型瘦小,看來還是幼獸,說實在並沒有什麼起眼,但卻有一雙如寶石般閃亮的褐色瞳眸,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小男孩回過神來,往前繼續邁步,那狐狸卻一直尾隨其後,他停步回望,疑惑問道:「你跟著我做甚?」
那時正是大暑,小男孩走著走著,早已汗如雨下,決定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歇息會兒再出發。
小狐狸佇立在一旁,沒有離開,牠看著前方草叢,突然發出高亢的鳴叫聲,脊背上的毛也全都戰慄而起。
「怎麼了?前面有什麼?」小男孩起身,跟著狐狸前去查看。
草叢裡卻空無一物,正覺得自己被小狐狸捉弄之時,他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一回眸,原本倚靠的大樹竟然硬生生的拔地躺倒,如果方才沒有離開樹下,怕不是重傷,也得命喪黃泉了。
「天哪!」小男孩想起肯定是前些天的暴雨,讓大樹的根基都給沖刷得不牢靠了。
他低頭看向小狐狸,瞇眼笑語:「謝謝你,是你救了我,不過,我這會兒可得下山一趟,你可別下山,好好的在這山裡,等我回來了,再來找你。」
神奇的是小狐狸似乎聽懂他說的話,沒有跟過來。
傍晚,小男孩急急忙忙奔走,用身體撞開了家院的竹籬,大聲嚷著:「娘,快!救救牠。」手裡還捧著一隻瘦骨嶙峋的小狐狸,牠的胸腹滲著血,還有好幾處撕裂傷。
「兮諾,你哪裡撿來的狐狸?」
「在前面那樹林裡。」言兮諾趕緊將狐狸捧進屋裡,放在木桌上。
「娘沒告訴你嗎?不要接近狐狸,牠們很危險。」
「娘,我知道,可是牠看起來好像要死了。」言兮諾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咱們救救牠。」
母親無奈的搖搖頭,心軟的從木櫃裡取出淺綠藥罐,將裡頭的透明液體滴進狐狸的嘴裡。「牠的傷那麼嚴重,這麼一點根本不夠。」
「娘,您打我吧!」言兮諾半瞇著眼捲起袖子,伸出了手心。
「咋了?還要我打你?」
「這樣我便可以嚎啕大哭。」
「傻兒子,為了這狐狸,值得嗎?」
「牠也是一條生命吶!」言兮諾托著狐狸無力而癱倒在桌上的頭,眼眶不覺泛淚。
狐狸虛弱的半睜著眼,好像正在看著言兮諾,又好像只是渙散的看著遠方。
「既然要救牠,你就自個兒想辦法。」母親深知言兮諾的性子絕不會坐視不管,自顧自的走到屋外整理屋外剛曬乾的草藥。
言兮諾拿起藥罐,坐在木凳上,用力的連續拍打自己的掌心,試圖擠出眼淚,但效果不彰,他一點兒也哭不出來,於是改變策略,狠狠的掐著自己手臂上的軟肉,直到一顆顆斗大淚珠滑落,才拿起藥罐,接進裡頭,他將小狐狸的嘴撐開,將淚水滴了進去。
半個時辰過去,小狐狸似乎慢慢恢復了精神,能夠歪頭環顧四周,也能稍微活動四肢。
母親從屋外走進來,皺著眉心問:「傻兒子,你救了牠這次,但牠會記得嗎?」
「沒關係,娘,我想要照顧牠。」
「得了,狐狸畢竟是獸類,長大了性子你也拿捏不住,輕微點被牠弄受傷,嚴重點命都沒了,等牠傷好了,就趕緊將牠放回去。」
「可牠今天在山上救了我一命,那時我差點給倒下的樹砸到,是牠警醒我,我才沒事的。」
「別瞎說,那只不過是湊巧罷了,聽娘的。」
言兮諾噘嘴,勉為其難答應:「好吧!牠恢復了,我便放牠走,不會讓娘擔心的。」
「好兒子。」她苦笑著摸了摸言兮諾的頭。
隔天清晨,言兮諾看著臥在桌上的小狐狸,撕裂的傷口幾乎癒合,只剩下一點艷紅血色,將牠抱在懷裡,輕輕來回摩娑著牠的頭,這是他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一條生命。
「牠痊癒得好快。」言兮諾雀躍的看著恢復點精神的小狐狸,好奇的問:「娘,我到底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淚?」
「不知道,至始至終我和你爹都不知道,為什麼你的眼淚可以救死治傷。」
「山下的醫館如果都能有這醫術,不就都沒病人了?」言兮諾得意的仰頭。「娘,不如等我大了,去山下開個醫館?」
「別亂講話,在外頭千萬別讓人知曉。」她溫柔告誡,語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