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骁看阮棠困顿,主动提出开车,她得空闭眼休息,脑袋里却盘桓着那件荒唐的事。
阮棠想着怎么跟周正谊开口,怎么说服他,以及周正骁同意的可能性。
至于双方老人,她暂时还不打算动用亲情力量,就像周正谊也没有把检查结果周知他们。
阮棠一时忘记嘱咐,直到车子开进自家车库,才反应过来,刚才明明跟周正谊冷战。
眼前这栋联排别墅就是阮棠和周正谊在打拼多年的成果之一,双方老人暂在老家,打算等有小孩再过来,工作日就夫妇俩,周末有时多一个周正骁。
阮棠如期醒来,眉宇间的纹路却没有松散多少。
周正骁熄火后试探问:棠棠姐,又跟我哥吵架了吗?
阮棠一顿,道:没有,工作上碰上一点难事。
不是最好,今晚早点休息,看你好像很累。
周正骁笑了一声,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男生再怎么严肃,也深沉不到哪里去,此时笑容更添了一份鲜明的幼稚。
阮棠忽然觉得她的想法有些残忍,毕竟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未设想拥有一个流着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
周正骁伸了一个懒腰,松开安全带说: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好了。
阮棠心脏突突敲击胸腔,那个荒唐的念头蠢蠢欲动。
哦?她故作逗弄,玩笑道,什么忙都帮吗?
少年的话语像发誓: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
阮棠轻轻一笑,嗒的一声按开安全带扣子:有你这句话我就舒服多了。
出到车外,周正骁隔着车身盯着她:棠棠姐,我是说真的,有事尽管开口。
阮棠柔和地眨眨眼:我记住了。
周正骁不服气地咕哝道:你又把我当小孩了是不是,我都已经成年一年了!
阮棠待他走过来,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无言笑了笑。
哼!周正骁佯怒撇开头,吓唬道,男人的头不能乱摸的你知道吗?
哟,还男人?阮棠取笑他,同时沿着楼梯往屋里走,口气倒不小。
周正骁哼哼唧唧跟上,哪都不小!
阮棠有一搭没一搭逗着他,心情舒缓不少。等进了客厅,这份轻松跟沙发上坐着的人成了鲜明对比,她刹那给传染似的,神色黯淡下来。
周正骁交替看着他哥和他的棠棠姐,学到他们的皱眉头,打招呼过后一同噤声。
阮棠无声往楼上房间走,周正谊妇唱夫随地并肩而行。
周正骁落了单,只能暂时往厨房给自己接杯冰水。
回到二楼主卧,周正谊关上门便问:跟阿骁吃饭?
阮棠坐到床尾凳,手没入裙摆,慢吞吞地把黑色丝袜卷下来。
路过学校顺便捎上他。
气氛沉寂片刻,压力悄悄降临。
阮棠恍然大悟,忘记关心这位正牌老公有没有吃晚饭了。
你、吃了吗?
周正谊气饱了一般,可生产不出种子的人似乎没有权利生气。
没有胃口。
阮棠把两边袜子褪下,扔进脏衣篓,洗了手出来。她走到坐着的周正谊旁边,居高临下用湿润的双手捧住他的双颊。
正谊,我想到一个办法。
你同意?
周正谊指的是领养,但饥饿可能让他一时转不过弯,忽略了阮棠用词的微妙。
阮棠轻轻摇头,说: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只能去医院做供精试管。
周正谊几乎咬碎了牙。
阮棠接着说:但是我们没法100%把握供精者的质量,不是么?不知道他是否提供了一些假资料,隐瞒了家族疾病等等。
周正谊何尝不知道风险,就连自己的精子也不能保证100%优质。生小孩就是赌博,万一来一个基因突变,或者围产期窒息之类,能否迎来健康的小孩还是未知数。
可他这种无精症患者,连上赌桌的筹码也没有。
阮棠循循善诱,甚至久违地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宽恕一般: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供精者,保险一些?
周正谊愣住,你是说
周正谊盯着她的眼睛,瞳孔见光似的突然变大。
所谓夫妻同心,此时此刻,他们心里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阮棠抿了抿嘴,艰涩地点了点头。
荒唐!
周正谊噌地站起来,下意识一把推开她,见阮棠踉跄不定,又矛盾地扶稳她。
简直太荒唐了!
阮棠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周正谊,你想清楚,这样生出来的孩子起码跟你有一部分血缘关系。如果换成别的男人的精子,我何不另嫁他人,这样孩子可以拥有正常的亲生父母。反正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始终是我的孩子,不管它的生物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