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刘赋游没有选择打车,他需要时间来缓和此时此刻苍凉的心境。
虽然易文屿的公寓也在学校附近,和他家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对角线,相距差不多三公里。
这么一想,他的易文屿的生命也本该如此,他们唯一能相交的点唯有学校而已。离开学校,两人就应该背道而驰,随后渐行渐远。
一切的起源,也许有易文屿的强迫,但是刘赋游不能否认,这里面也有他贪恋。
贪恋那个人对他的好,贪恋那个人把他放在心上,贪恋那个人和他一起支撑起了他一个人独守了二十一年的秘密。
而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即使永远畸形的双性身体,他从本质上男人,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能有一段开诚布公的感情。
他想这或许也是易文屿找上自己的理由。
幸好,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女性,不会因为这段关系而失去什么。
幸好,他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所以,没什么可遗憾的。
刘赋游竭尽所能地这么劝服着自己。
回去的路上,刘赋游再次经过了人来人往的商区,商场入口的小情侣络绎不绝,明明与刚才的景致别无两样,但是他却没来由地感觉一阵寒风吹过。
降温了吗?
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低着头沿街穿过商场。
快到家的时候,刘赋游经过十字路口的便利店,他站在街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拎了一打啤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是很想喝酒,更想喝醉。
刘赋游是喜欢喝酒,但是受限于身体的条件,他唯一喝醉的一次,是因为有易文屿在身边。
这么多年来,刘赋游都是自己一个人苦守着自己的秘密。
不可以外宿,不可以喝醉,不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更衣,甚至长那么大,刘赋游都没有去过游泳馆。
独守秘密的感觉孤独而艰辛,直到有人跟他说。
“喝吧学长,反正有我在。”
易文屿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句话对刘赋游而已,是魔咒。
一句释放了他压抑多年情感的咒语。
如果不是出于信任,刘赋游大可以找借口拒了那杯酒,但是他没有。
啤酒入喉的那种苦涩的刺激,远比不上松开束缚的那种自由感。
自由的快乐是无穷的,只是刘赋游没有想过,自由的代价不是。他最终还是要自己套上那层枷锁,把自己牢牢地封起来。
但至少,人应该有一个人买醉的权利才对,刘赋游苦涩地想着。
拎着啤酒回到家,他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啪啪啪”连开了几听啤酒。
本来就是冲着买醉去的,所以刘赋游喝得很快。
透着麦芽香气的碳酸ye体滚过喉咙,恍惚间他想起来为什么他会喜欢喝酒。
小时候,父亲和nainai一直在鼓吹,不会喝酒的男儿算什么男人?
所以刘赋游一直拼命惯着这个他不喜欢的苦水,只为了能让父亲和nainai高兴。
后来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时间久了,刘赋游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开始喜欢上了这种发苦微涩的口感。
事实上,人生绝大多数都是如此。
以为是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却是因为别人才喜欢上的。
刘赋游浑浑噩噩地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的一打啤酒只剩下了四听。
难怪他已经隐约有些恍惚,身体飘飘然的,连酸涩的心情都变得飘渺。
刘赋游记得这种感觉,这是那天失去意识之前最后残留的记忆。
“学长,我不是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喝酒吗?”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他握着啤酒罐的手一抖。
他猛地扭头,看到易文屿坐在床上,单身撑着下巴望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说了以后我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吗?”
刘赋游站起来去拽他的衣领,手挥动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抓到。
等他再定睛一看,根本就没有易文屿的身影。
是幻觉啊……
他苦笑了一声。
也是,他才跟易文屿撇清关系,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不过看起来,他确实快要醉了,都能看到幻象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鼓作气醉到底吧。
刘赋游一次性把剩下的四听全开了,像灌水一样尽数灌入喉咙里。
他以为一次全喝完之后,他会彻底失去意识,然而并非如此。
他的眼皮很沉重,大脑皮层却处于一个高度活跃的状态,先前与易文屿经历的一切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闪回着。
“给学长留下证据的初衷只是想证明,我不会把学长的秘密说出去。如果我只是这么承诺的话,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我就给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