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枪声阵阵。
今天阙老爷子不知道怎么来的兴致,来靶场看人射击,被召来的阙天尧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阙老爷子才接见他。
弹壳掉在地上,丁零当啷,阙老爷子坐在一旁,皱纹交错的眼睛半阖,不减半分威严的压迫感。
他道:“请动你的大驾,真是难于登天啊。”
阙天尧默然不语。
那晚,阙天尧找沈夺月的动静闹得太大,瞒不过阙老爷子手眼通天的耳目,第二天阙天尧就被召见,但当时阙天尧满心满眼都是沈夺月,置若罔闻。
那之后阙老爷子又召过他许多次,萧今歌、萧娆也轮番给他打电话,都让阙天尧给拒了。如果不是今天阙老爷子故意把人派到了沈夺月面前,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小年轻叫什么名字来着,沈……?”阙老爷子一时想不起来。
身后的助手双手递上一叠资料,适时提醒:“沈夺月。”
“沈夺月。”阙老爷子随手翻着那沓资料,“名字挺好,人长得也漂亮,白白净净,跟个小姑娘似的。嗯,聪明,从小到大获的奖不计其数。……还是个单亲家庭的可怜孩子。”
翻着翻着,阙老爷子像是无意之间弄掉了一张,飞到阙天尧面前,落在地上,他要阙天尧帮他捡过来。
当阙天尧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时,他脸色一变,心提了起来。
——沈夺月的生平。
老东西竟然调查了小月儿!
阙天尧捡起那张纸,捏紧了,没有还给阙老爷子,铁着脸,紧绷下颌,“你什么意思?”
“瞧瞧,这没规矩的,我夸他来着,还冲我呲牙。”
阙老爷子的笑意浅淡,未达眼底。
他嫌吵,叫停了成排的射击,手一伸,助手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刻奉上一只枪,阙老爷子握在手里把玩。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这个老头子就是好奇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为他兴师动众,掀翻了半座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阙天尧心里一紧,快要跳出喉咙。
萧娆丈夫的事还历历在目,老东西像死了儿子一样仇视同性恋。
“……朋友。”
嘭!
枪一举,子弹打在阙天尧左腿,阙老爷子沉着脸,面无表情地逼问:“什么关系。”
子弹不是真的子弹,但这么近的距离,足以撕裂阙天尧的皮嵌进他的rou里。剧烈的疼痛让阙天尧向前踉跄一步,单腿跪在地上,他咬紧牙关,“朋友。”
嘭!
又一声。第二枪打在阙天尧的右腿。
“什么关系。”
阙天尧脸色煞白,疼得额头渗了汗,裤子被血浸透,他一口咬定:“朋友。”
第三枪打在阙天尧的左臂。
“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阙天尧忍着痛,眼神仇恨而愤怒,“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没有朋友,恩断义绝,孤家寡人一个,但我有!”
被以下犯上地好骂一通,阙老爷子却愉悦地笑了,像个包容慈祥的长辈:“小尧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朋友两个字有多虚假。”
听到他叫小尧,阙天尧恶心得快吐了,像生吞了一把刚在厕所里吃饱喝足的苍蝇。
阙老爷子收了枪,递给助手,叹道:“朋友就朋友吧,以后不要弄得这么惊天动地了,让人误会你和他在搞同性恋,坏我们阙家的名声。”他看着阙天尧,像是劝诫,又像是警告,“同性恋是贱种,是劣质基因,我们阙家的人,绝对不允许和同性恋沾上关系。小尧,你是爷爷最器重偏爱的孙子,阙家当家人的候选者,你可不要触犯底线,惹爷爷生气啊,爷爷这双眼睛,可一直看着你呢。”
他拉长话音,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出,否则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背着我在阙家之外养了这么一支私卫。”阙老爷子笑着剪去阙天尧的爪牙,“我用用,过两天再还你。”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去吧,把伤处理处理,怪难看的。”
阙天尧煞白脸色,一额头的汗,仇恨的眼神像困于笼中的野兽,满身枷锁,痛恨地咬碎了利齿。
……
……
……
午夜,沈夺月从噩梦中突然惊醒,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着,心有余悸。
梦里绝望而无助的恐怖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窒闷的感觉萦绕在胸口,令人喘不上气。
惊魂甫定,沈夺月慢慢回了魂,拉高被子蒙住头,像是害怕什么,躲避什么。
醒来之后,沈夺月再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噩梦如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
没法再入睡,沈夺月掀开被子下床,打开客厅里的灯,接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又看一眼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阙天尧还没有回来。
阙天尧去阙家的时候,跟他说不必等,沈夺月不知道阙天尧今晚是否会回来,但反正睡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