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了正门口的摄像头,外面的摄像头我之前把它移了几寸,拍不到你进门和出去的。你要清理干净你的指纹,销毁你碰过的东西。”
商决说的话犹在耳边,仿佛还冒着热气,可她的尸体已经在逐渐冰冷。郑业脱下了 还沾着商决血液的手套,靠在椅背上,他长吁了口气。此时正值暮冬。长夜绵绵,只听得见窗外的风声。他想端起茶杯再喝口水,食指还没碰到把手时便倏地停住了。他并不觉得悲伤,也不因商决的死亡窃喜。真的要说,他现在并无任何感觉,他见过许多死亡和与死亡相关的喜悲。他却找不到任何一种喜悲能形容或概括商决的死亡,他甚至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哭。可他看见商决嘴角的血迹时,却只感到平静,再也没有一双能掀起巨浪的眼睛。
郑业侧过头看着商决已经紧闭的双目,他并无想法的脑子里却突然涌出一句连带着嘴也说了出来:“你有什么想要留给我吗?”回答他的呼啸而过的风声,郑业盯着她看了片刻,等待一个不存在的答案。
他又戴上了手套,他伸手将商决散落下来的发丝又别到她的耳后,郑业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说:“那就做得彻底一点吧。”
郑业手臂从商决的膝下穿过,另一手扣在商决的腰侧,把商决打椅子上横抱起来放在地板上。他一一解开商决的衣扣,手指触上商决还留有余温的躯体,不知怎的就打颤着长吐了口气。郑业伸进外套内侧的口袋拿出来自己常携带在身的瑞士军刀,他偶尔闲暇的时候也曾打磨过其中的刀片,他从没想过会用在这种地方。
他解开了商决的衣物,露出不再带有血色的皮肤。Y字形下刀,郑业一点点剖开了商决的胸膛,她因被注射福尔马林而死,身体中的血液在郑业放空的时间里已大量凝固,每一个迹象都在表明这个人已经失去了生命。郑业感到自己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他所有思考和言语能力,手上机械却又流畅地做着这件事,他的鼓膜发涨,向外一突一突的。这种异样的胀痛感让郑业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他抬起手腕想揉揉眼睛,在手腕快到蹭到眼睛的时候又放下。他想起了这具尸体的眼睛,那双讨人厌的、狡黠的、缱绻的眼睛,看着郑业说:
“‘女王蜂’是个偷心贼。”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这句话仍犹带着那日夜晚昏黄灯光下的暧昧气息。日后每当再回忆起商决上下嘴唇一碰说出这句话的那刻,郑业都会心口直跳。只有想起刀刃破开商决胸膛这件事的时候,他找不到任何一句话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一刻他的内心,大脑里唯一出现的与这一刻联想到一起的总是商决说着这句话时吐出的热气。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阿芙洛狄忒在她的身体中驻足。
这么思索之间,郑业已摘下了商决一半的心脏,放进福尔马林溶液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此顺遂的就完成了这一整件事,他眨了几下眼睛。眼角干涩发涨得让他有些难受,他想他肯定不会哭肿眼睛,所以他伸手一摸,果真一滴眼泪也无。
郑业站起身来,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又索性放弃了再说什么的念头,快速地打扫完现场后,带着东西离开了别墅。
深夜时分,红绿灯跳转的时间比白天快了一半不止,一些小路口甚至调成了黄灯在闪烁,郑业几乎没怎么停顿就已经驱车到了自家的地下停车场。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思绪纷乱间,大脑反而在纠缠间空白一片。最后,郑业还是被一身烟味包裹,踏着清晨微寒的水汽上楼回到了家中。他回到家里便径直躺倒在床,直睡到他设定的工作日闹钟响起,他眨了几下眼睛又抬起手臂陈在脸上压着闭紧的眼,郑业长吁了口气而后利落地翻身下床。洗漱完的第一件事:处理他不得不面对的那些物证。
今年秋季已然过去,商决也不能免俗的在冬天离开,在死亡人数最多的季节。但在这个时候生火,却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郑业不禁笑了一下,她到底想到了哪一步呢?把可以被点燃的物品扔进壁炉,只剩下手上的茶杯,郑业的手指摩挲在杯沿,不免又想起他拿着东西走出来询问商决的时候,她在用郑业的壁炉里正燃烧的那匹,被她沾湿的手帕认真地擦拭着郑业轻吻过的嘴唇与额头,见到郑业走出来,仿佛故意地用食指顶着手帕擦过下唇。
那是瞬间即逝的,手心里留不住的艳光水色。
郑业不太在乎人的外貌,他实在见过太多死人,尤其是死相并不那么好的死人。他深知皮囊不过是一个容器、一具空壳,所以他对活人的外貌并不那么挑剔,没人能保证自己连到死都是好看的。他从不拿外貌去裹挟他人。再者,他并不太在乎婚姻和后代,不需要考虑基因和遗传,只做一场风月过客。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商决是美的,她周身气韵里流淌的美丽郑业几乎没见过第二个,哪怕是他确实见过一些与商决外貌类型差不多的人,和她比起来也都相形见绌。
或许是因为,那是他的阿芙洛狄忒。
思索到这里,郑业先是到厨房把茶杯洗干净,而后拿来了一个布袋和一把锤子,他把杯子装进了布袋里防止碎片溅出,最后他一下下敲碎了这只茶杯。他做这一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