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所言即圣旨,不会更改。”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你放心。”
秀秀抬眼看向崔道之,崔道之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着秀秀,轻声开口:“你高兴么?”
在他的视线里,秀秀缓缓点头,“……高兴。”
崔道之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他转过头去,良久没有言语。
秀秀问他,“陛下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崔道之沉默半晌,想了想,说:“好好养身子,还有……”
过往的一切齐齐涌上心头,无数的话在舌尖萦绕着,过了好半晌,他望着鎏金香炉内升起的白烟,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
崔道之觉得身上的衣裳一阵shi漉漉的冷,他站起身来,打开珠帘往外走,修长的身形被映进屋内的雪光在地上慢慢拉长。
“……陛下。”身后,秀秀叫住他。
崔道之没有回头,珠帘在不断晃动着,伴着珠子间不断碰撞的清脆声,他听见她说,“……多谢。”
崔道之沉默着,片刻之后,终于抬脚,走进冰天雪里。
等外头没了声响,秀秀方才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她将手伸进枕下,将一个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掌中。
她这些日子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就绣了这个。
那是一枚荷包,荷包上绣着两只鸳鸯,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两只鸳鸯未曾绣完,只能瞧清大致的轮廓。
秀秀拿着它,视线投向梨花桌上,只见那枝黄色的腊梅仍静静地插在白色瓷瓶中,散发着淡淡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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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的身体自进入腊月起,果然一日日地好起来,虽偶尔还是会忘记些东西,但相比前些时日动不动便神思恍惚的模样已经好上许多。
宫人们私下赞扬着太医的医术,却发现天子近日心情似乎不大好,他虽还是如往常般日日陪伴皇后娘娘,两个人照常谈心说话,但更多的时候,皇帝总是默默注视着皇后,好似怕他一眨眼,皇后便会消失似的。
这日,是大年三十,皇帝从太后处回来,见皇后没在,脸色不知怎么就变了,失神落魄一般,连衣裳都没换,就要让人把下钥的宫门打开,往宫外去。
直到他身旁的内监告诉他,皇后在小厨房里做饺子,皇帝方才冷静下来。
秀秀回到寝宫之时,瞧见崔道之正在门口站着,修长的身影隐没在檐下,瞧不清楚神色。
她缓缓走上前去,还没行礼,手便被他抓住,他上下打量她许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秀秀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像是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似的,便抬了眼问:
“外头这样冷,陛下怎得不进去?”
崔道之慢慢收紧手指,半晌,却又忽然松开,侧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想出来散散心。”
侧立在旁的宫人们听见这话,不免互相诧异地对望一眼,随即又很快将脑袋垂下。
“你身子不好,别在外头站着,进去吧。”
崔道之静默片刻,最终伸出手去,扶着秀秀进去。
秀秀没有拒绝。
他们都没再提方才的事,齐齐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来。
自从那日之后,他们之间好似慢慢滋生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默契,只是这默契来得太晚、太迟,叫两人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有时甚至不自觉,开始像民间寻常夫妻般聊天谈心。
“太后今日Jing神头可好?”
“母亲很好,她今日做了一件孩子的衣裳,说是等孩子生下来穿。”
秀秀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只点了点头。
崔道之说完这话,却顿了顿,下颚有些微紧。
孩子生下来,她便要走了。
他垂眼,慢慢伸出手去摸秀秀的肚子,起先,还只是手指相触,见秀秀没有拒绝,方才慢慢将整个手掌贴在上头。
“她今日可乖?”
隔着厚厚的冬衣,一阵温热慢慢传到他手掌心。
秀秀点头:“这是个好孩子。”
崔道之眸光微闪,再好的孩子,也留不住她。
他收了手,视线转向别处,入目皆是大红的窗花和春联,这是他同她过的最后一个除夕。
秀秀见他一直不说话,便转头对宫人道:“饺子可好了?”
“禀娘娘,好了,可要这会儿端上来?”
秀秀点了头,她看向崔道之,“陛下,除夕安康,吃饺子了。”
崔道之喉间微哽,觉得指尖的凉意更盛,他别过脸去,点了点头,轻声开口,“嗯。”
外头炮竹声噼里啪啦地作响,崔道之看向秀秀,“要不要出去?”
秀秀点头:“好。”
殿前,宫人们上前将爆竹点燃,秀秀站在檐下,捂着耳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