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季夏久不见半点雨水, 溽暑燥热难耐。
六月下旬,晴了数日的天忽然Yin沉下来,在百姓渴盼中, 一场暴雨在京城倾盆而下。
当晚,竹州刺史往朝廷送了封加急奏折, 宣武帝看后惊怒, 于紫宸殿连夜召见重臣。
竹州位于西南边陲, 与南诏国接壤,两地向来相安无事, 可前不久,南诏驻疆士兵因粮草纠纷与竹州官吏发生冲突。
而后, 自竹州去往南诏的十几支商队莫名被杀害, 上百残尸被堆放在竹州与南诏的边界处。
当地官员闻询即刻派人前去调查, 不料这时, 竹州百姓忽然发起□□,其势难挡, 其因不祥,据竹州刺史所言, 这次□□恐是有人故意谋知。
得知事情原委后,原先提心吊胆的众臣皆松了口气。
这夜,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 各大臣献策献计, 可提出的建议和推荐的钦差大臣皆被宣武帝否决了。
最后,宣武帝竟把这么个不大不小的差事交给了陆绥,并命他半月内查明真相, 肃清乱事, 绞杀乱贼。
众臣心中疑惑, 却皆未言表,而陆绥并未多说什么,于紫宸殿接下圣旨,即日便要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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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沛从皇宫回来时天已大亮了,正巧今日姜恪休沐,父子二人碰到面后便浅谈几句。
听罢紫宸殿上的事后,姜恪眉头紧蹙,直言道:“阿耶,陛下为何偏偏派陆绥前去?且不说这镇压□□一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让陆绥去分明就是牛鼎烹鸡大材小用。况且,秦执将军驻守南疆,离竹州不过数百里地,如今反倒让远在长安的陆绥去,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姜沛捋着胡子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为父与其他大臣又何尝没有想过,可,陛下心意已决,执意让陆绥前去,圣命不可违,我等又能多说什么。”
姜恪思索良久,心中越发不安,低声道:“不行,这其中必有蹊跷。阿耶,陆绥可是您未来女婿,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住口。”姜沛喝道,“妄议君上,你可是不想活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陆绥既然敢接下这个差事,就说明他心中有数。方才从紫宸殿出来后,他告诉我,两月内,他定会赶回长安,他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妧儿。这期间,他南下伐乱一事的消息不会向外传开,朝廷只会说他是去视察军务,所以,你也不许多说多问。”BBZL
姜恪又气又惊:“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若不然呢?圣命当前,难道他有反抗的余地?”
此言一出,姜恪沉默下来。
好巧不巧,父子二人这席对话被前往前院的春汐偷听了个遍,她虽听不懂什么伐乱,却听出了陆绥此行的风险,当下火急火燎跑回玉锦院,将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向姜妧复述一遍。
恰逢外头雷雨交加,姜妧心中惶恐不安,早饭都顾不得吃就要出府去。
天上乌云压顶,整座长安城四处皆是雨水,她骑马赶到将军府时,陆绥已整装待发。
她下了马一路跑到院内,疯了似的到处找陆绥,直到在马房看见他的背影,她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崔四看见她后吓了一跳,指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郎、郎君,妧娘子来了……”
陆绥转身,只见她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一头来不及挽起来的头发紧紧黏在脸边、衣衫上,裙角沾满肮脏的泥水。
在他转过去的瞬间,她忽然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双肩止不住地耸动。
雨依旧下个不停,她蹲在那儿,瘦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陆绥扔下马缰,大步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来,一刻不停地往房中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姜妧整张脸埋在他怀里,脸上的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颗颗水珠顺着发丝流淌下来,浑身衣物都已凌乱不堪。
到了房内,陆绥将她抱到榻上,随手扯了条衾被将她包住。
“你怎么淋着雨跑来了?”
她也不说话,浑身打着颤,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莹润的脸颊毫无血色。
陆绥静静凝视她片刻,随即取来巾帕给她擦头发,布满粗粝的手时不时掠过她的脸颊。
那样真实而温热的触觉让姜妧再也止不住眸中的眼泪,呜咽着一下扑进他怀里:“三郎,你得好好回来,掉一根头发都不成!”
陆绥连人带被子紧紧搂住,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这又不是上战场,不会有事的,别哭了。”
姜妧使劲摇头,两手紧紧抓着他腰身,“可是,这事分明有蹊跷,我就是害怕,怕有人想对你不利……”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指尖也越攥越紧,仿佛这样他就不用离开。
陆绥轻轻叹了口气,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掐着,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将她脸边shi发掠到耳后,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香腮。
“阿妧,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