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老是接不到?就算没接到,过后还不能打回去?就是不想接。”又说,“是我家孩子我也不理他,丢人现眼。他是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吗?还是说就看上那男的有钱?”
“哎。”温阿姨知道他在说谁,叹着气说:“不知道,可能真的没接到电话吧。”
宋宁心想,这是给台阶了,于是颇有耐心地输了一长段文字,“今天值班晚自习,九点结束,我在西区教学楼这边。你要是早到可以看看旁边的樱花,有些品种已经开始开花了。”
宋宁心想着:今天可真心累,然而,明天还有个更心累的事儿等着。
后来大家都传言他为爱跳楼自杀。
“行行行。”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老板娘轻车熟路,“我会把东西给她的。”
两个人长久对视。韩云州与其说是看着宋宁,不如说是瞪他,而且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冷。最后他猛地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经过垃圾桶边上,还朝垃圾桶重重地踢了一脚。
宋宁都不知道韩云州今天这气性儿是从哪儿来的,直到睡觉都没散。宋宁只好从背后搂着,给他顺毛。
“其实……”小卖部老板娘是从小看着宋宁长大的,知道他是个好孩子,想帮他说两句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算了,继续整理她的货架。
这次回去,母亲不在家,宋宁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来到这个老小区门口开了很多年的小卖部前面,跟老板娘打招呼,“温阿姨,我妈今天不在家吗?”
宋宁第二天要给家里送东西,这是他这两年养成的习惯,一个月拎着东西回家一次。实际上,他自工作以后,便每个月给家里打钱,但总觉得心意不够。如今每个月回家一次,和父母的关系果然比之前缓和些。
“谢谢。”宋宁礼貌地道了谢,离开小卖部,走向不远处等他的车子。
宋宁相当无语,反问他,“怪你什么?”
看了一会儿,宋宁才钻进车里,对司机说:“我妈不在家,还是去学校吧,弄弄论文。”
他这一脚踢得不轻,方形的垃圾桶都被踢得咕噜噜滚得很远,直撞到墙上才停下。这边动静惊动了厨房里洗碗收拾的阿姨。阿姨用围裙擦着手跑出来问:“怎么了?”
头发花白的老板娘正在整理货架,听到声音转过身,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早上见到她的,买了副洗碗的手套。你回来,没提前给她打电话吗?”
宋宁朝她安抚地笑笑,“没什么?”他起身把命途多舛的垃圾桶扶起来,幸亏这桶质量很好,被踢好几次,都没坏。
垃圾桶里掉出来几张废纸,宋宁淡定地捡了放回去,还不忘开玩笑,“我们大少爷这是脚痒,想踢球了吧?”
到了车门口,他没有急着上车,而是回头朝小区方向看了会儿。他们家就在最外面这栋楼的三楼,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其中一个窗户,恰好就是他以前房间的窗户。
“她没接。”宋宁把东西靠边放下,“阿姨,等我妈回来,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行吗?”
车子开走后,小卖部旁边电器行的老板走出来,问:“他妈又不愿见他?”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宁的一句小感叹,被韩云州听去却变了味儿。韩云州水果也不吃了,把叉子一扔,问:“你在怪我吗?”
有时候母亲心情不错,还会给她拿点吃的,或者跟他聊会儿天,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指着鼻子骂: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回个家还要畏首畏尾的。你要是好好的,该交女朋友交女朋友,该结婚结婚,需要这样吗?知不知道别人背后都怎么说你的?
发出去了,又补充:“晚上也能看到,那边灯很亮。”
当初,宋宁和卫岷谈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议论点是:多好一孩子,怎么偏偏有这毛病?后来,宋宁和韩云州在一起,议论声就变得难听起来了。首先,宋宁已经长大了,恶意对着一个成年人总是散发得更理所当然些,其次,韩云州很有钱,这是原罪。
主家的事情阿姨不好多做评价,她又回去继续洗碗了。但作为过来人,她总觉得,两个人相处,不能总让一个人去迁就另一个。他们,一个总是冷着脸,还动不动发脾气,她见了都怕;另一个却一直文质彬彬,说话温文尔雅,遇到什么事都忍让。在她看来,这样是不平等的,总有一天会矛盾爆发,出大问题。
‘卖屁股的男婊子’大概是很多爱八卦的人对宋宁评价的第一反应。没办法,男人和男人又不可能结婚,又不会有结果,在一起图什么?不就是钱和肉体的关系吗?
他还记得刚出柜不久,有一次被家人锁在屋里,他从那扇窗翻出来,结果低估了三楼的高度,把腿给摔断了。他打着石膏,杵着拐杖在学校里穿梭了好几个月。
归正道。
韩云州抓着他的手腕甩开了一次,宋宁再搂过来,他就没再管了。
下午,宋宁接到韩云州的短信,“今天我来接你。”
就听楼上传来重重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