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穆良落入水中。
他砸得很深,陷入水面之下几米之后才速度稍减,和摔在地上没什么区别,身体撕裂般剧痛,细碎的伤口全被拉扯开,血ye刚流出,就被稀释到只剩薄红。大量的河水灌入口鼻,呛水带来的灼烧感从喉咙蔓延至肺部,恍惚间他感觉肺泡在一个个炸裂开,像是蓄满水的小气球,噗噜噜的全破了。
死是自愿的,可身体依然有求生的本能,他身体剧烈挣扎,四肢可笑地乱摆,但不能让自己上升分毫。没过多久身体就变沉重了,他安静下来,看着头顶阳光将水面照出过于美好的色彩。或许是错觉,桥上似乎聚了好多人,影影绰绰得像一条线上爬过好多蚂蚁。
他不能想更多了,脑袋里的氧气所剩无几,那蚂蚁的黑色晕染开,笼罩了所有东西,他平和地被死亡包裹。
“咳、咳咳!”溺水的感觉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脚一下子踩在了地面上,第一反应是不住的咳嗽,但肺里没有河水,咳了半天时候喉咙无辜地犯疼。
这是死了,还是梦?亦或者刚刚的自杀才是梦?
男人茫然地站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时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这一切太过真实,就连风吹过胳膊的触感也不作假。
他抬起右手,手心没有狰狞的伤疤,虚握了几下,很自然。
刚想撩开上衣看看其他伤口,路过一位女士,他赶紧松开手。
就在这时裤子口袋里有东西在震动,他下意识将那玩意儿掏出来:是一个熟悉的旧手机。熟悉到让他隐隐不安,待看清上面的信息,不安成了真。
“荣成说随便玩。”
短短六个字,那一瞬间他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血ye凝固,凉意从指尖泛起,丧钟般的巨响在脑中敲了一下,他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荣成,在记忆中被隐藏起来的名字,他本已刻意遗忘了,但如今赫然出现在眼前,就像一个骇人的怪物朝他袭来,一口将他的灵魂吞下。
这条消息…
“你还好吗?”
年轻人温柔的询问打断了他的回忆,将快要坠向更深的噩梦的男人拽出,也同时把他推入更为残酷的现实的噩梦。穆良惊吓地一抖,猛地甩开眼前善意的手,像有什么东西追赶一般逃命似的爬起来就跑。
但是他完全不记得路,甚至记不清上一次自如干净而完整地走在街上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一味地跑,撞开好多擦肩而过的路人,在一声声嫌弃咒骂声中狂奔。
回过神来,眼前是完全的陌生。
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来往的行人倒是少了很多,肺部缺氧的灼烧,像极了溺水时的感受。他急促地呼吸着,泪水混乱地涌出眼眶。
他竟然重生了。
却重生在了出事的前一天。
要不…再死一次…总可以一死了之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牢牢抓住,就像一根浸染了毒ye的救命稻草。穆良眨了眨眼,被泪水浸shi的眸子有了不正常的明亮。
他拉住一个路人问了大桥的位置,而后几乎是满怀期许地朝那里走去。
走了好久,才到四年后他自杀的那座桥。
仔细看看,车很多,行人却不多,大概那时看到的那些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围观者,真的只是幻觉。他往后看了看,离他最近的人有十几米远,于是他放宽了心,毫无征兆地翻过栏杆,在几声错落的惊呼尖叫中跳了下去。
和之前相差无几的感受,即便已经历过,痛楚却只增不减,他脑袋晕的比上次更快,几乎是没怎么挣扎就向下沉去。
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意识早已不甚清醒,软绵绵却格外重,所幸见义勇为者不止一个,几个水性好又勤于锻炼的年轻人将他救了上来。
他再一次睁开眼。
不同于上次的一身轻松,这次浑身都不舒服,皮肤如被撞击过泛着可怖的淤青,意识到这是溺水后残留的不适,有些茫然地偏过头想看看周围。
这里不是医院。
他一下子清醒了。
熟悉的墙纸,熟悉的家具,这是那个房子。
那个囚禁了他四年,堆满了情趣玩具,来来往往过无数根鸡巴的牢房。
“啊……啊……”他惊惶绝望地喊叫,嗓子却只能发出细弱的气音。
“怎么会想去自杀啊。”
带着笑意的温润声音在房中响起,穆良哆嗦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
蒋毓言那张Jing致到雌雄难辨的俊美面庞出现在门口,他探出脑袋的动作有些稚气的可爱,落在穆良眼中却无异于恶鬼降临。
“你不是一直挺有骨气的么,”蒋毓言走进房间,边说着话边往床边走,“我记得你不是一个被条短信就能吓得落荒而逃的胆小鬼,自然也不可能突然就去死……”拖长的尾音表示他在思索,蒋毓言摸了摸下巴,脸上满是好奇,“怎么回事啊?”
他认识的穆良,脾气不小,胆子也不小,不看别人眼色行事,情商也不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