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一种十分聪明的动物。
当对方比自己强大千百倍时,它们会臣服于强者,温顺而又无害。
可当曾经的强者不再强大了,露出了疲态,它们便会生出挑衅之心,亮出獠牙,只等着对方露出破绽,就冲上去将其撕咬。
这是狼的天性,无可避免。
所以,当那句“主人”喊出了口后,薛慕雩脑子空白了一瞬,各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涌上心间。
谁给魔君下噬魂散,与他何干?
只要魔君倒了,他的族人就再也不用隐姓埋名生活在那寸草不生的西部荒漠,他的兄长也可以回来和族人团聚,一起回到祖祖辈辈生活的家乡离城。
自己,也不用再扮作贱狗去取悦魔君,整日担心受怕,他可以重拾尊严,做回一匹高贵的狼。
只要凌虚魔君死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设想实在是太过美好,诱惑力极大,薛慕雩的眼里逐渐带上几分赌徒的狂热。
对魔君的那一点小小的情愫,根本就拦不住已经陷入疯狂的他。
薛慕雩自信,魔宫上下,只有他一人有强大的嗅觉,能分辨出汤药里加了噬魂散。若不然,以傀儡甲对魔君的忠诚程度,怎会将加了料的汤药呈到魔君面前?
他定了定神,低头改口道:
“主人,让奴伺候您用药吧。”
魔君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啊。”
薛慕雩的心直打鼓,膝行几步去端起茶碗,用汤匙舀了一勺汤药,拿汤匙的右手轻微颤抖着,把汤药送到了魔君嘴边。
魔君不急着饮下,目光在薛慕雩脸上停留了许久。
“主人,该、该喝药了。”薛慕雩垂下头,眼神躲闪。
主人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蠢蠢欲动的内心,薛慕雩觉得,若是主人再多看他两秒,他就要坚持不住伏地请罪了。
“阿雩真贴心……”
魔君一口饮下了嘴边的汤药,笑得更灿烂了。
狼,终究不是狗啊。
魔君还是给了薛慕雩一点时间的,以为薛慕雩会和他坦言这汤药里有不好的东西,他宁愿花时间去编个理由解释,也不想看见薛慕雩背叛自己。或者,把汤药弄翻也好啊。
噬魂散,相当于他们世界中的百草枯,一旦服下,只有早死与晚死的区别。但若是灵力高深之人,还有压制住毒性蔓延的可能,起码能多活些岁月。
量多一点,离死亡就更近一点。
魔君承认自己开始时对薛慕雩有些特殊,确实是有几分这只狼的毛色很像他家养的狗的缘故,他抱着小狼,有种回到家里撸狗的安心感,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Jing神寄托。
可是后来,他也的的确确对这只小狼产生了感情,费了心思引导薛慕雩去学医术,去学其他本领,赏赐了各种秘法和灵药去提升境界。如此一来,他完成了任务离开这个世界后,没有了他的庇护,小狼也不会轻易被欺负。
他以为,薛慕雩至少不至于厌恶他到想让他去死的程度。
可是,薛慕雩还是执着地把汤药送到了他的嘴边。
这药可真苦啊。
魔君看着这个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进他嘴里的小家伙,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美貌的妇人将毒药灌入她矮子丈夫的嘴里,温声细语地说:“大郎,该喝药了。”
魔君:“……”有时候他真佩服自己,什么时候都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这碗汤药很快就被魔君饮完了。
看着空空见底的汤碗,薛慕雩呆愣了一会儿。
并没有想象中的放松,反而心底涌出无限的涩意。
噬魂散!这是噬魂散!没有解药的噬魂散!
他有些后悔了。
一念之差,大错铸成。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若是他此刻坦白,一定会被主人按叛奴处置,而这次,再也不会被宽恕,是真的会诛杀全族了。
他欲言又止,始终不敢开口。
傀儡甲端着空药碗退下去,魔君重新让小狼跳回膝上,继续顺他还没顺完的毛。
就是这手感,怎么感觉没有以前的好了呢?
魔君的手轻轻抚摸小狼软绵绵的耳朵,最后再给小狼顺了一次毛。
薛慕雩离开寝殿后,魔君一个人靠在了榻上,发呆半天。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能拿稳,茶杯哐啷一声掉落在地,茶水洒在了Jing美的华服上。
傀儡甲听到声响,想进内室查看,魔君制止了。
“本君没事,都退下。”
他没事。
他不怪薛慕雩。
如果他站在薛慕雩的立场上,他也会巴不得这个压迫他家族的暴君早点死。
就是,好歹养了那么久,感情也有一点了,心有点凉罢了。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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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白眼狼!!!如果不是宿主你心软,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