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长青身上的烧也退了,人清醒过来,看到江野在,似是想起些什么,垂下了眸。
“总算醒了。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江野坐在床边,看着他。
长青闷闷地答了一句:“不记得。”
“我记得便好了。可要我讲给你听?”
“不必了……我烧糊涂了……”
江野笑道:“我可没有,你别占完便宜就不认。”
“你便饶了我罢。”说着,眼睛又有些红。
“怎的又要哭?我真是给你哭怕了。喜欢我吗?”江野照顾他时,也想明白了,这事需得说开。
“我没有。”他这话说得心虚,抿着唇,耳根也有些红了。
“那你亲我做甚?”
“我……认错了……”
江野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认成谁了,我准得把那个勾你的人腿给打断。”
“你别——”长青赶紧道,却又说不出个名字。
江野抱住他,在他耳边亲了亲,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道:“我都知道了。你怎么不问问我?说不准我就是不开窍,等着你问呢?”
“哥哥不是喜欢姑娘,要娶老婆了吗?”
“原先是的,但现在我只想和你好。”
长青轻推开他:“你不用可怜我,说这些来哄我开心。我不需要。”
“没有哄你,我是见不得你伤心,却不是可怜你才说这些。我若不喜欢你,怎么会给你做这么多,又怎么会对着你硬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好?”江野索性直接问了,话也说得坦荡。
“我一个太监……如何能同你好?”长青望着他,一滴清泪就这么从脸颊上滑落,堪堪滴到江野手上,有些烫,直往人心上敲。
江野叹了口气,替他擦去泪痕,又抱住了他,道:“不许哭了,都为我哭了多少回?我不在乎那些,我单喜欢你这个人,想要你。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能的?烧糊涂的时候还敢要我,现在怎么反倒不敢了?”
长青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有些不清醒,仿佛又烧了起来。他从未奢求过江野能和他在一起,只把自己那份隐秘又卑劣的感情藏起来,可惜藏得不好,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半晌,他才呆呆地说了句:“我愿意的。”
江野又亲了他一下,深觉自己的小雀儿有点傻,自己从前没瞧出端倪,也傻,如此倒也登对,想着想着便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笑自己傻,竟半点没看出来你喜欢我,也没看清楚自己的心。往后我们好好的。”
长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窝在他的怀里,也不看他。
最后一场雨下过,京城入了夏。
日子同从前一样,不疾不徐地走着。江野他主子还是一有空就往东宫跑,他自然也跟着,甚至巴不得多去几回,谁让他的小雀儿就在那里。心意确定之后,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仿佛许久之前就是这样了,只是见着面,总想着亲一亲抱一抱。
可惜长青事情多,往往只远远瞧他一眼,给他留了个疏朗的笑,又走了。平生不解风月的江侍卫这才知道什么叫相思。大抵是酒,浓烈、醉人,让人甘愿溺在其中。
世人好男风者有之,尤其官宦家,养些小倌男宠泄火,真心实意者少有,最后大多还是娶妻生子,走所谓“正道”。
京城崔家也是大户,祖上出过两个状元,当家的崔太尉更是股肱之臣,膝下唯有一女。江括与他同年,两家走得近,在儿女婚事上一拍即合。江家其他儿子大多已经成家,要么就是年纪还小,这门亲事就落到了江野头上。
那日,江野正交接完差事,被叫回家里,就被这个消息砸得脑袋有些疼。江括的态度很明确,这是门再合适不过的亲事,日后崔家的东西,不都是外孙承继?若江野娶了崔家小姐,仕途必然更坦荡。
江野坐不住了,跪了下去,开口道:“儿子不孝,恕不能娶崔家小姐。”
江括没料到他会拒绝,怒道:“无知竖子!有何不可?”
“儿子……是断袖。”江野深吸了口气,想着迟早有这么一天,索性直接说了。
他娘也在旁边,一下子急了,忙道:“你胡说什么呢?娘知道你不是,别乱说。”
“儿子是认真的。”
江括当时就气得把还装着热茶的茶盏掷了过去,恰好打在江野胸口处,晕开一大片水渍。
“你就算是断袖也得把人家娶了!反了不成?”
“父亲若是非要这样,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告诉全京城我是断袖,哪家还敢把姑娘嫁给我?”
“别喊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他娘已经泣不成声了,也跪下去拉江野,要他好好说话、好好听他父亲的。
“娘,对不起,我不能……”
骤然打击过大,赵氏没有缓过来,哭晕了过去。江野也被家法伺候了一通,关在祠堂里一月余,硬是没改口。这桩事不知怎的就传开了,成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