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排队挂号的人很多,都把余耀和三狗当作是来讨食的小乞丐,路过他们身边儿时,全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把鼻子嘴给捂严实了,好像生怕被他俩给传染上什么病毒一样。
这种毫不避讳地嫌恶让余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到如今已沦落至此,哪儿还有那么多自尊心可以让他挥霍。
他扯了扯三狗胸口的衣服,指着一个相对人少地窗口对三狗说:“三狗,走,我们到那边儿排去。”
三狗便听话地抱着余耀走到那边窗口的队伍后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前面排着队的人正侧着身子和身后的人热火朝天地聊着天,余光瞥见三狗过来了,急忙捏起自己的鼻子把头偏向一边,手像邀狗那样不停地在三狗面前挥,出口也是尖酸刻薄的话:“哪里来的要饭的,没钱没钱,走走走。”
三狗被那人的气势唬住,畏畏缩缩地往后稍了稍。
可后来的人也根本不把三狗放在眼里,一个两个的直接插到他前面,把他越挤越后边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狗非但没排拢,还出了一身汗,本就是炎热的夏天,怀里又抱个体积不小的人,再一直排不上号,哪怕室内开着空调,人也禁不住这么累的。
眼见着三狗都有些气喘连天了,余耀也于心不忍,毕竟是为了自己。他小手揪了揪三狗的袖子道:“三狗,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三狗却没动,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余耀,屁股痛。”
“不不不,不是不看了,是换个人不多的地方,一样能看得好的。”
他耐心地给解释了,三狗这才妥协。
当他们换到一家小诊所时,余耀衣服屁股那块儿早就黏糊糊shi哒哒一片了,他掀起衣服撅起屁股把血rou模糊的屁眼子亮给医生看,那触目惊心的场面叫医生看得直问他是咋回事。
但其实医生嘴上装不知道,心里大抵是明白的,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关自己的事儿,又何必去管呢,都说医者仁心,可医生除了多对余耀投去一份同情的目光外,就连医药费都没给他少算一分。
余耀数了数手里还剩下的钱,重新捏回手里,又拿着还没手掌心儿大的药膏使劲儿晃了晃,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大点个玩意儿怎的这么贵,难怪他那赌鬼老爹总说养他个废物东西就是烧钱。
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心在滴血,他怪自己不会讲价,光是这么看一次病,就花了三狗将近十分之一的钱,他突然有些庆幸没在大医院看了。
回去时余耀总算从外边儿看清了三狗住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在里边儿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房子内部的构造不大对劲儿。
现在一看,竟然是个废弃的公厕,外墙也是水泥筑的,由于年久失修,上面不仅覆盖着发黑的chaoshi苔藓,还被层层叠叠地蛛网尘封,用红油漆刷在侧边儿的公厕二字也经过日晒雨淋发白淡化了不少。
而其实公厕里面也只是勉强用水泥把屎坑给糊住了,才使得可以摆放一些家具,余耀是真没想到这地方还能住人。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里也挺好,周围有山有水的,没有坏人,也没有赌钱的地方,有的只是个爱讨好他的傻大个,这不比他之前的生活快乐吗。
到了该上药的时间,余耀趴在床沿边儿,两只脚丫子反复交替抬起又落下,一只手五个手指的指甲换来换去地抠床垫开口处的那道缝,面上摆着扭扭捏捏的神情,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上两眼旁边坐着的三狗,嘴几次张开又闭上,满脸纠结的样子。
他虽然还是个小孩儿,但家庭原因本就让他比同龄人要早熟,又是十四岁正值青春期的年纪,主动要别人帮自己屁眼儿上药这种事,哪怕对方是傻子三狗,也让他觉得这不太好,他好好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试试看自己上。
“三狗,我的药呢?”
“药,余耀那里。”
三狗指着余耀的旁边儿,余耀顺着看过去,这才想起药膏是自己摆在旁边的,是他太紧张给忘了!
“哦…哦。”
余耀被自己给闹了个大脸红,急急地拿过药膏撩起衣摆,试图坐在床上叉开双腿抹药,但光是坐这个动作就让他很难受了,来回摆了好几次腿的位置都不行。
三狗在旁边专注地看着,神情十分严肃的样子,等过了好一会儿余耀累得躺床上了,他才凑过去小心谨慎地对余耀说:“余耀,三狗,三狗想帮你涂。”
说完他就迅速地低下了那乱蓬蓬的头,好像生怕余耀会怪罪他一样。
而余耀终于等到三狗主动提这事,开心得不得了,连忙把药膏递到他手上,转身就撅起了屁股说:“三狗,你轻一点啊。”
三狗果真就半点力都不敢使多了,轻轻地把药膏给余耀抹上去。
抹完药膏后,两人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余耀问三狗:“三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余耀,陪着我,高兴。”三狗转过身对着余耀傻笑起来。
余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