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了一天的雨停了。
魏东站在床边,吹凉瓷勺里的南瓜粥,手刚要伸过她嘴边,沉默几天的人儿微微张唇,终于开口说话。
我们分手吧。
她太久没开口,哑得近乎失语。
男人面不改色,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自说自话,粥太烫了吗?我再吹凉一点。
我不喜欢你,我要分手。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平视的角度,眸光闪烁坚定的亮光,我还喜欢你,不分。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她气急败坏地骂。
魏东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回:我18岁当兵,高中文凭,没文化三个字需要刻在脑门上?
你...她郁闷地瞪他,闷气全堵着嗓子眼。
南瓜粥香甜,你尝尝,一小口就好。
他低声哄着,手里端着碗,白色瓷勺递到她嘴边。
我不吃!
女人的情绪突然激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手臂用力一挥,冒着热气的粥水全泼洒在他外套上,伴着瓷碗砸地的破碎音,黏糊糊的南瓜粥顺着衣角坠落,弄脏了他的鞋。
她轻咬下唇,盯着他深邃的眉眼看了几秒,决然的侧身背对他。
我忘了,你不爱吃南瓜。
魏东边说边低身拾起地上的碎片,温柔的笑言:我去外头找找有没有小米粥,那玩意养胃。
他很快收拾完残局,出门前不忘给她倒杯温水。
窗外天黑了,病房内静逸似水。
暖色的床头灯照亮她的小半张脸,她细细嗅着散在空气里的香甜气,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了些许饥饿感。
这时,另一张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合上书,闭眼仰靠着身后的枕头,话似对她说,又像在对空气说。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各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会说,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难我都会陪你。
女人声音很沉,平似一潭死水,过一段时间,他不再天天来医院,再过一段时间,电话少了,经常找不到人。
也许不用太久,你会收到一条信息,他说,我只是个普通人,希望你理解我。
贺枝南沉默的听着,五指拽紧枕头角,心跳声一下一下加重。
其实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出言反驳这个女人,魏东不是这样的人。
可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她日复一日的徘徊在悬崖边缘,强拉着他下坠,双双陨落,这算不算一种罪过?
我说这些不是想泼你冷水,我只是作为过来人好心提醒你,情绪病最消磨心智,也最考验人性,如果你不想受伤,就不要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一个男人,因为他们说不爱的时候,远比说爱你时还有坚定。
正常人听到这些话,大概率会开始怀疑人生。
可贺枝南不属于正常人。
这话并不刺耳,反倒转换成另外的意思。
在他不爱你之前,好好记住他爱你时的坚定。
半小时后,魏东提着打包好的小米粥回到病房。
他靠着墙,指尖迅速翻滚汤勺,小口小口吹凉粥水,床上的女人屈膝靠着床头,木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弄脏的外套不见了,他穿着蓝黑色衬衣,身形提拔,成型的肌rou块撑开薄薄的衣料,下颌线利落分明,挺直的高鼻梁,眼窝很深,长睫浓黑卷翘,似飘忽的蝴蝶轻轻煽动,呼之欲出的沉稳熟男气质。
男人这几天一直围着她打转,忙得都没时间刮胡子,下巴连着腮帮一片乌青,即使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依旧难掩那张好看的俊脸。
她盯着他略长的胡渣,歪头眨眨眼,倏地轻笑了声。
魏东低眼见她在笑,胸腔内的气焰骤然收紧,呼吸暂停几秒。
他坐到床边,大手小心翼翼抚开她额前的碎发,温声询问:饿不饿?
她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你断食几天,医生说,现在只能吃点流食。
男人把勺子喂到她唇边,轻声细语的哄:让胃适应一下,我再给你买好吃的。
贺枝南微微张嘴,散着米香的粥水顺着舌头滑进口中,米粒煮得软烂,几乎不用咀嚼便可咽下,她小口小口的喝,没多久,大半碗已经下肚。
还喝吗?
她摇头,已经吃饱了。
要不要躺一会儿?
唔。
魏东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欲抽身离开时,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衬衣,男人低头看她,那双清亮的杏眼中似乎有了光泽,不似之前那般游离涣散。
他侧躺在床上,隔着被子把她抱进怀里。
她有多久没合眼,他也一直陪着熬,实在困得不行,坐在床边的木凳上闭目养神,不敢沉睡,只要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会条件反射的惊醒,全程陪护。
另一个病床的女人不知去了哪里,空寂的病房里只有紧密交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