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言带着她在马车上绕了一整圈,向她介绍锦州。纪杏面上应答,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是通顺钱庄。
钱庄气派宏大,但訾言带她从侧后方一条幽暗的小路进入,那里有间小阁,通往钱庄隐秘之处。
少有女子在账房或是钱庄做事。但吴掌柜与我相交多年,他为人正直,跟他学习,日后倘若你想立出去,亦或是继续造诣,都不难。
纪杏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能做?
我听到过你教那些孩子算术。如果你不想有需要的话
纪杏一笑,她教那群小笨瓜们的时候居然被他看见了。不必了。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做。
訾言看她一眼。
纪杏道:我们现在要回么?
我还有事要办。訾言看看四周,此处僻静,不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
纪杏坚持道:你进去吧,我不想进。我我需要一个人想想
訾言仍不放心,在纪杏坚持的眼神下终于妥协,我速去速回。
他一走开,纪杏再也装不下去,浑身没了力气靠在墙上。
她感觉到了,又要到了分开的时候。他带她住的小院,带她来的钱庄,全都像补偿一样,补偿那晚上发生的事。
从小院里仆役对她的态度来看,他已经把很私人的一面展现给了她。可是还不够,他宁愿用这些东西偿还,也不愿和她推心置腹谈一谈。
他真的很为她打算,从他的角度看,对于一个不喜欢的发生过关系的女子,不想娶她,却对她很好,用物质补偿,为她做长长久久的打算。这就是他的方式么。
纪杏沉浸在思考中,无意识地来回踱步。全然忘了訾言的嘱托,一回神,发现已经走远几步。她皱眉,急步往回走。
别动!
一声低喝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凶恶道:识相的,就交出身上的东西!
纪杏握紧双拳,低声道:我没有钱。
少来这套!男子看她衣着就觉得她不可能没钱,他突然有些结巴,没、没钱,有吃的么?
纪杏噗嗤一笑。
不许笑!
纪杏笑得更大声了。
另一个男声突然插入进来,他似重拍了一下男子的肩,嫌弃道:有点出息!说了别对女子下手。
这男子有些委屈,老大,我都蹲一天了。总算出来这么一个人哎呦。他头上被重锤了一下。
纪杏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她回头一看,Yin影里有两个男子身影,衣衫褴褛,高大但有些消瘦。
后面那男子咦了一声,走上前来。
眉眼疏朗,但一双眼睛依旧明如星辰,经历过风霜的少年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见纪杏还在苦苦思索,白无憎提醒道:那天,在如意酒楼
哦!纪杏恍然大悟,她看不太清人,装成沉思的样子装得很累了,那日还要多谢公子。
你、你
白无憎看着她,神色复杂。
纪杏解释道:我的嗓子是旧疾,现在好了些至于眼睛纪杏摸了摸眼上的布条,一些小毛病,不碍事。
她反而好奇地看向他,一个好好的王孙公子,怎么跑到这里做这营生。
白无憎见她看向自己,有些尴尬,双臂环胸,做出豪气的样子,出门在外,总是要体会体会人生百态,我一路南下,广交朋友,觉得做个游侠也不错。
纪杏点点头,也许是这公子家出了什么变故,这人虽然看着脾气坏,其实心有正义,有副古道热心肠。
敢问公子贵姓,日后若是报答的机会,请不要客气那边还有人在等我,我
姑娘。白无憎急忙答道:举手之劳,不求回报。我姓白,姑娘府上是?
纪杏摇摇头,公子所居何处呢?他日有空我将登门致谢。
居无定所。白无憎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拍手上破旧的衣服,城隍庙寻我便是,或是随意在城中找个乞儿,说是白老大的朋友,就有人传话告知于我。
哎。纪杏也笑了,这人实诚得有些可爱。
离了荣华却能乐在其中,好气魄!或许做个快快乐乐的乞儿也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今日乐今日享,过一天是一天,岂不自在。
离开延向幽暗的角落,女子渐渐走远,小路石壁上伸展出来的碧绿枝叶擦着她额角似一一拂过,留下衣裙上变化的花影。
白无憎久久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又是烦躁又是欣喜。
他平生第一回做了龌龊事,还没等他想着如何找她,第二天归家就听说他爹给他寻了门亲事,出动家中各方人马来动员。
眼看真要被绑着去成亲了。以骨折一只胳膊为代价,他突破重围,一路如被撵野狗疯狂逃窜,在关城门的千钧一发时跑了出来,不敢走明路,遇山爬山,见人躲人,尽往不见人烟的地方躲,现下趁乱走水路混入锦州。
来了之后,不知为何听说柳月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