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已经听不到隔壁的声响了。江鳞想，这时候女人已经送走了吧。
缩了缩，他还没开口，就听得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谁？…哦，一个合租的。不重要。”
江鳞身体里的氧气像被全部抽走了似的，他整个大脑缺氧的呆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蔫然倒坐在座椅上。
江鳞的心抽痛了一下，明面上却是连眼睫都没眨动一下。他只是无声息的，一脸冷淡的低下头，手里的筷子又夹了一片青菜准备送进嘴里去。
男人带着冰霜的目光将他一顿打量以后，其更甚冷峻的声音又说道：“还吃什么面？在外面没把你喂饱是吧？”
热水汩汩。水汽氤氲。热气模糊了镜子，扭曲了镜子里那副年轻的身体。
对方又狠狠踹了已经翻倒的椅子一脚，说出来的话更像是杀人的刀子，“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的不对？今天不是又从那个男人床上滚下来了？”
江鳞关了热水，拿毛巾擦干身子。低头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胸前腹部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紧接着，他愣都不愣一下的捏着毛巾熟练的擦过。
他坐在吧台旁边，才吃了两口面条一根青菜，房里又响起声响。
指尖的温度还是偏低了，纵然整个房里的温度都高，手指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收缩。
…
擦干了身体，往头发上抹上发膜戴上蒸帽，江鳞又细致的擦了一道身体乳。
一定是的。向来如此。
江鳞与何淼相识于孩提时代。
“吃这么多？你吃的下吗？别个儿没有灌饱你吗？”
肮脏！
不重要。
江鳞的心骤然停跳了好几下，他有一瞬间只觉得眼前昏天黑地，脑子缺氧。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鳞重新拿起筷子，准备吃面。可他一低头，眼泪一下就落到了碗里。
对面的男人许是也没想到江鳞会突然发作，哑然了好一会儿，又恨恨的开口：“只准你做些下贱肮脏的勾当，还不准我说了是吗？”
这不是眼泪。江鳞清楚的知道。
下贱！
“我说的不对？那你特么就别带着一身腌臜来扎我的眼睛！我特么看着我就恶心！就恶心得想吐！”
江鳞心跳得很厉害，但表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的冷淡。他平静的望着男人，好似在询问对方有何贵干。
此时，薄薄的墙壁再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女人的声音在这有限的空间里来回回荡又不断放大。
江鳞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说完，男人好似实在忍无可忍似的，愤然转身，砸门离开。
记得有人将女人比作软玉温香，但江鳞觉得这声音更像是刀，一刀刀刮擦耳膜和神经的利刃。
果然，何淼还是何淼，不管什么时候，总有能力让他失控落泪。
江鳞连忙转过身来，后脑勺贴着门板，头尽量抬高，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眼睛一个不注意就滑落下来。
江鳞让热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他单手撑着墙壁，弯下身子…熟练的清理自己。
江鳞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扫向自己刚换了一只拖鞋，另一只还穿着皮鞋的脚，突然觉得手里的拖鞋有千斤重，坠得他快要支撑不住身子了。
江鳞于是走出了房间，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个清水鸡蛋挂面。
男人和女人说笑着进了卧房。薄薄的墙壁挡不住里面春意盎然的嬉笑怒骂。江鳞迈着尚且算得上信步的步子走进自己就在隔壁的房间，刚一合上门板身子便像加重了千斤似的直直的就要往下坠。
过了好久，隔壁的声音有了减弱的趋势。江鳞这才拖着有些乏力的身体走进自己的洗漱单间。
…
就在此时，一股温热的液体自脸庞流下。
“够了！”江鳞将筷子狠狠拍在桌面上，他人站了起来，眼神既冷淡又强硬。
不用想也知道是又一把椅子被踹倒了。江鳞无声息的捏紧了筷子，慢悠悠的抬起头，对上对面男人结了冷霜似的面容。
最终，江鳞低着头，就着青菜鸡蛋混着眼泪，一大口一大口的吃完了所有面条。
他知道。大腿根也有。这种痕迹对他这副身体而言多的是，且又是常态。假使哪一天没有了，那才叫奇怪呢。
“吃啊？怎么又不吃了？…果然吗，吃面不能满足你，只有吃别个儿的老…”
那时候两个人
江鳞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眸有些冷然。当然，男人看不到的江鳞用力得发白的指关节。
身体和头发的护理都弄好以后，江鳞裹着舒适的家居睡衣走出洗漱单间。
好在江鳞一把握住门板手稳住了身子。他的额头抵着门板，呼出的气息落在门板上又反弹回来，又热又冷的引得他的眼睛一阵发酸。
又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哭尚且有理由，现在哭？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