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肥猪,算你走运!我们老大今天时间紧,没空收拾你,兄弟们,都撤了!”
染着亚麻色飞机头的男生边说边把脚从地上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身上抬起来,招呼着其他五六个男生离开,走之前还不解气似的,又在地上这人身上补了一脚,这才扬眉吐气似的同几人一道追随着最前面那抹身影走远。
意识逐渐恢复,和意识一起恢复的是由腹部传来的阵阵针扎似的抽痛,我捂住自己的肚子,动作缓慢地爬坐起来,脸上传来细小难忍的痛感,不用看也知道破皮了,身上更不用说,光看得见的手臂上就有七八处青紫,好在这次可能真是时间紧,这些人施展不开,所以我身上没有伤得特别严重的地方,只是肋骨和肚子痛感比较强烈。
我从地上艰难撑站起身,低头看看自己灰扑扑的都是土的校服长裤,和一旁被扯得拉链大开、里面的书本大半都掉出来的同样灰扑扑的书包,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拎起书包,拉链已经被扯坏了不能用,我只得一手抱着书,一手拎着书包,一瘸一拐地走向教学楼——我左边膝盖很疼,大概是被那伙人按在水泥地上的时候磕的吧。
此时正好八点钟上课铃响,我已经迟到了早自习,不能再正课迟到,不然我更加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我心里着急,抱着东西逐渐跑起来,可我忘记了我不能剧烈运动,很快我就感到无法呼吸,即使停下步伐大口吸气也无济于事,我像一条又肥又丑没人待见的狗一样,手揪着救命稻草似的扒着楼梯的栏杆,双腿拖拉在下几节台阶上,不停地喘,动作大概很夸张很恶心,但我顾不上,我的大脑炸裂一样疼痛,我喘不上气,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没人能救我,也没人肯救我。我十根手指快把栏杆抓断,脸上极端痛苦的神色大概能吓哭几个三岁小孩,我在快要窒息间艰难摸向我的裤兜,那里放着能救我命的药——我不能死,我不甘心,我还没有、还没有……
手指胡乱按下,救命的吸剂势不可挡地闯进鼻腔,我濒死一般大喘了一口气,满头满脸都是粘腻的汗水,但我终于活了过来,脑子逐渐恢复清明,我从楼梯上爬起来,捡起掉了满地的书,这次我不敢再跑,我必须小心翼翼地慢慢爬上楼,而且爬几步就要停下歇一阵,平复过度跳动的心脏和越发喘不上气的呼吸。
等我爬到四层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过去大半,我拖着两条酸疼沉重的腿,粗喘着走向三年五班后门,从门上的小窗户看去,数学老师正背对众人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班级里并不安静,有聊天的、打游戏的,也有争分夺秒抄作业、补作业的,总之一眼望过去安静学习的寥寥无几。
扫视一圈后,我的目光落在坐在靠窗那列倒数第二个人身上,那人像往常一样边吃早点边垂头补作业,他今天吃的白煮蛋,我近乎痴迷地扒在小门窗上看。
他的嘴那么小,此时却努力张大去吞那颗鸡蛋,只得被鸡蛋撑开撑得溜圆,一口咬下去,就咬走一半的蛋,我看见他嚼了嚼,垂头看向手里的蛋,脸上露出一点嫌恶的表情——我知道那是因为蛋黄太干了他不喜欢。
果然,他放下鸡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盒牛nai,将吸管插进口中猛吸了一口,然后随着喉结上下滚动的动作,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舒适的表情,连脸颊上的小酒窝都显露了出来。
我看呆了,直到不经意间口水从我嘴角往外滴落,我才瞬间清醒,带着点难堪和自惭形愧一般抹了一把嘴,再弯下腰去拍了拍变成土色的裤子——这该死的校服为什么一弄脏就这么显眼?
趁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没注意,我偷偷打开后门溜进班里。
靠近后门的几个人听到动静都回头看,女生们脸上带着掩饰得不太好的嫌弃,男生们则是一脸轻蔑和不屑,甚至有一个男生在我走到他旁边的时候抬腿对着我的膝弯狠踹了一脚,我差点一下磕在地上,还好反应及时伸手撑住了一旁的桌面,不过我才撑上,就听这座位的主人一声拔高的尖叫:“啊!!!拿开你的脏手!!!”
数学老师停下手里的粉笔,和全班同学一起回头看向我,我赶紧把手从她桌上拿开,那一瞬间我脸色变得惨白,双耳嗡嗡直响,心脏鼓噪个不停。
“周时瀛,你看看现在几点?你还想不想中考了,啊?不想学趁早退学别念了,别耽误其他想学的人学习!”五班的数学老师在年级里都是出了名的严厉,学生们背地里都叫她“大地雷”,其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大地雷满脸怒火,说完从讲台上拿起板擦就朝我扔过来,我躲也不敢躲,正好被她砸在头上,疼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底下有学生嘻嘻哈哈地叫了声“真准”,被大地雷用几根粉笔头砸了脑袋,瞬间不敢吱声了。
“这么大个块头别挡着其他人,最后边靠墙站着去!下节课让你们班班主任好好看看!”
我草草把书包放回座位,拿了本和笔往后走,一抬眼就和他对上了眼——我们班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成绩越好的位置越靠后,成绩越差越靠前,同时座位越靠窗的成绩越好,所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