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刚开,一辆马车、一辆平板马车便前后驶了出去。
前面那辆由沈家的车夫赶车,里面坐着沈家沟的里正,后面的平板车是赵家的,赵宴平赶车,沈樱挨着兄长而坐。
便是有了接父亲来县城的打算,沈樱仍然心情沉重,怕沈文彪一家不放人,怕父亲仍然惦记着给沈文彪留颜面,不肯跟她走。
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蓝汪汪的天空不见一朵云,沈樱的心头却彷佛压了一层层乌云,看不到一点光。
一路无话,两辆马车来到了沈家沟村头。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吃完早饭了,有村民看到赵宴平兄妹,尤其是沈樱,立即喊道:「沈丫头你可回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爹昨晚没了!」
沈樱愣了一瞬,旋即焦急问道:「没了?我爹也离开那个家了吗,被我大哥他们气走了?」
村民都不忍心回答了,另一个老太太嘆道:「你爹死了,被你大哥一家活活给气死了!」
死了?
爹死了?
眼前天旋地转,沈樱一头朝后倒去,赵宴平及时扶住妹妹,连喊了好几声「小樱」。
沈樱只是一时昏厥,被兄长唤醒,余光中还站着那两个村民,沈樱泪水一滚,突然推开兄长,跳下马车,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爹,一边朝沈家大宅赶去。
沈员外昨晚去的,他活着的时候,像所有有钱的老人一样,早在镇上的棺材铺给自己订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沈文彪昨晚已经派了两个儿子去将棺材拉了过来。沈樱挤开弔唁、看热闹的村民衝进自家院子,就见院子中间停着一口大红的棺材。
亲眼所见,沈樱踉跄着扑到棺材上,嚎啕大哭起来。
沈文彪一大家子已经穿上了白色的麻衣,见到沈樱,沈文彪媳妇朝丈夫使了个眼色。
沈文彪点头,突然衝上前,粗鲁地将沈樱拉开棺木摔到地上,沈樱还没反应过来,沈文彪当着所有街坊的面,指着沈樱大骂起来:「你个死丫头,咱爹都是被你气死的!他不让你做生意,你非要做,他不许你乱花钱买首饰,你偷拿家里的银子买了一堆,昨晚我们替你收拾行李想给你送过去,爹就是看到你那一堆首饰,才活活被你气死了!」
沈樱跪趴在地上,泪如雨下地看着前面的棺木,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文彪的媳妇扑上来,抓着沈樱的衣领大哭:「爹忍了你们那么久,昨天忍无可忍休了你娘,连你也不要了,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好心替你收拾行李,又发现你乱花银子打扮自己,气上加气,生生被你气死了啊,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沈文彪的媳妇就想打沈樱一巴掌。
就在此时,一隻大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出去。
沈文彪的媳妇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回头,认出是赵宴平,沈文彪媳妇嚎嚎得更厉害了,说什么沈樱气死老爹,现在还带着捕头哥哥来家里打人。
赵宴平一边扶起妹妹,一边扫视一周,既没有看到妹妹的两个丫鬟,也没有看到沈员外最信任的管事。
「里正乡亲们都可以作证,昨日小樱走时沈老还好好的,她走之后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叫你们管事出来问话。」赵宴平冷声道。
他虽然穿着常服,可村民们都知道他是捕头,还是一个破案如神的捕头,赵宴平一开口,那些几乎已经信了沈文彪夫妻一面之词的村民们也都意识到了不对。是啊,昨晚柳氏、沈樱离开时沈员外还能拄着拐杖自己走路呢,除了伤怀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对,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没了?而且沈员外明显偏心柳氏母女,气也是气沈文彪一家容不下她们,沈员外能一口气给沈樱五百两银子,会因为宝贝女儿买首饰生气?
村民们越想,沈文彪夫妻的那些话越站不住脚。
老爹死了,沈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身边的人闹哄哄的,沈樱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要知道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李叔呢?还有如意、宝瓶,他们都去哪里了?」沈樱抹把眼睛,站在兄长身边,质问沈文彪道。
沈文彪马上道:「他们三个贼奴竟然趁乱想偷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我关起来了,等我忙完咱爹的丧事再去收拾他们!」
沈樱呸了他一口:「你放屁!你冤枉如意宝瓶也就罢了,还敢冤枉李叔是贼,咱们村谁不知道李叔对爹最忠心,你赶快把人交出来!」
沈文彪夫妻咬定李叔是贼,就是不交,并且指责沈樱已经不是沈家的人,没资格管沈家的事!
「既然李叔是贼,那我便抓他去衙门。」赵宴平将妹妹拉到里正身后,他看眼沈家大院,突然一间一间屋子的踹门。
「你这是擅闯民宅!」沈文彪招呼三个儿子一起上前去拦赵宴平。
赵宴平并不打他们,分别拧了父子四人的胳膊请村民们拦着,村民们都想知道真相,一窝蜂地挡在父子四人面前。赵宴平从主院找到跨院,终于在沈文彪大儿子住着的东跨院的柴房里找到了手脚被绑、嘴巴被塞的李管事、如意、宝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