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此,汉临漠还有更深的担忧——宋北溟现在可以把燕熙捧在手里,有朝一日也可以颠覆一切。
汉临漠冷静地俯视他说:“你们现下山盟海誓又如何,待情意淡去,说不定会有两看相厌之日。边王和储君的稳固是有条件的,一旦你们分开,将会是大靖的崩塌。我是微雨师父,我不能让他冒这个险,大靖也冒不起这个险。”
宋北溟虽是跪着,气势分毫不减:“我和微雨会一直在一起。我们在不知情意时便交付了彼此,变幻莫测的羁绊将我们越绑越深。我们在各为其利时,尚且能联手制敌,如今我与他绑在一起,已经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北原和西境紧密相接,娘子关一朝打通,西北相联就是大靖半壁江山,于情于理,我和微雨都不会分开了。”
汉临漠感到自己面对的是庞然大物,他曾设想过的事,已经被宋北溟和燕熙实现。
西北的版图充满希望又极其危险,他要在这个稳固的结盟威胁到靖都之前,为燕熙排除尽可能多的隐患,他坚持道:“可是大靖的未来不能没有下一任储君。”
“微雨还有胞妹,灵儿公主以后还会有孩子。”宋北溟忽地想起淳于南嫣与燕灵儿日日形影不离,顿了下,又添了一句,“或者也可以由微雨过继一个孩子在名下;再不济,我二嫂马上就要生了。”
“你竟敢这样想!”汉临漠猛地跳起来,他冷汗都被宋北溟吓出来了,沉声斥道,“此事与你二嫂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你是想当乱臣贼子吗!”
“只要微雨在位东宫,我就是从龙功臣。若有人敢把微雨弄下去,我宋北溟也不介意当乱臣贼子。” 宋北溟说完,顿了良久,接下来的话,他其实十分犹豫,他眼里的锋芒退去大半。他在逐渐的沉静中,清醒地认识到,他必须想得足够远,才能确保燕熙此生安稳。
这是一步棋,能让北原更加忠于燕熙,也能让汉家不再犹豫,于是他沉声说:“我并不介意未来谁是接任者,可是大哥,北原要一个说法,我死去的父王母妃,我的长姐二哥,还有二十万踏雪军也要一个说法。要让他们忠于朝廷,必须有一个联结。大哥,你是我二嫂的亲兄长,你比我更明白二嫂肚子里宋家唯一血脉的意义。长姐肯让我赌上整个踏雪军,为的是踏雪军长久无虞和北原安定。所以,下一任继续者,必须和北原有着某种联结,如果灵儿公主有后代,自然是最好,我的侄子将和继任者是兄弟姐妹或夫妻;他们只要像我和微雨一样相亲相爱,北原和靖都就能永结同好。”
汉临漠听到宋北溟对他改口大哥,便知道是换了立场,他在这个立场上,瞬间感到自己苍老了,无力地问:“你会逼微雨吗?”
“我永远不可能逼微雨。大靖的天下,首先是微雨的,他可以选择自己的继任人。只要我在一日,我便能保踏雪军忠于他一日。”宋北溟说,“而且,我一定不会走在微雨前面,我永远不会抛下他。”
汉临漠想,这就够了。
这一代人已经能管社稷几十年的安定了,放到哪朝哪代,能有几十年绝对的安定也已是幸事。
宋北溟沉思了片刻,脸上现出冷戾:“谁要是敢对微雨不忠,便是踏雪军,我也会清理门户。师父,微雨就是我的江山。”
“我算是知道了,你今天就是要逼着我把你们的事情借着建军之事定下来。可是,你逼我又有何用?”汉临漠望着帐顶,嗟叹道,“太傅、少傅还有陛下,谁又会许你们如此胡闹!更何况,朝中还有太子妃。”
“太子妃不算什么。”宋北溟志在必得地说,“只要皇后是我就可以了。”
汉临漠道:“你胡闹!”
“师父,你想想,这何尝不是陛下的意思?”宋北溟分析道,“陛下让汉宋两家联姻,难道就不怕我们手握重兵,威胁靖都么?可陛下还是让我们两家联姻了,而在这之前,他先让您和汉阳老将军成了微雨的武课师父。汉家,就是联结微雨和宋家的纽带。”
汉临漠曾被这个问题困扰多年。他一度以为天玺帝是用汉家来牵制宋家,可是三万汉家军根本无法与二十万踏雪军分庭抗礼。他看不明白的天家打算,宋北溟却能看懂。
汉临溟脊背爬上冷意,只有同类才会有一样的想法,他叫宋北溟起身。
宋北溟那么强状高大,站起来的影子,把个整个罩住。
汉临漠感到惊悚:如果没有燕熙,宋北溟或许真的会造反。
宋北溟不知看懂了汉临漠的表情了否,他在从帐门里斜进来的夕阳下,深不可测地说:“陛下早就为微雨布好了局面,他想用汉家来撬动宋家,早在五年前,师父您给微雨教第一招时,陛下就等着由您这个太子少保来替微雨组建新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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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临漠主帐的书案上果然有一枚刀穗,那刀穗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是简简单单用红线缠着一枚护身符。
燕熙捡起那枚护身符,细看那编织的手法,是汉临漠妻子的手艺。
想来是师母为他从高僧那求来的。
燕熙将那护身符挂在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