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那么难地活了下来,主上却是问他:怎么没有自行了断呢?
不是不委屈的,只是在洛云朔面前,惊羽听话乖顺惯了,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或者说,他任何时候,都从未生出过反驳主上的心思。
所以如今,哪怕心中有千言万语,哪怕当时他费尽心思只为了杀死自己,这会儿,也是没有任何解释的。
一如往常的低头沉默,让洛云朔倍感无趣。
也为了不让自己想起当初惊羽被带回朔王府时已无多少生气的惨样,洛云朔难得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继而又借题发挥,发作惊羽。
今日这般无疾而终,对惊羽而言,倒是少有的“体贴”。
“洛云明那里我自有安排,这些年的部署也不是虚的!”不知是不是为了打消惊羽刺杀明王的念头,洛云朔冷声解释一句,其实他明明知道,没有自己的吩咐,惊羽不会擅自行动。
但莫名的,洛云朔就是觉得惊羽的想法很危险!大概是因为惊羽曾经在洛云明手里失去了一个孩子吧,就算不被自己期待,但冥冥中,还是有骨rou天性在的,洛云朔对那个无缘的孩子,并不如他在惊羽面前表现的那般不在乎。
甚至,因为季清黎当时诊断出惊羽是因为小产导致的血流不止,气虚体弱。而那个不足两月,尚未成形的孩子化作了一点点血块散落在惊羽的贴身衣物上,洛云朔私底下将惊羽当时换下的衣服一把火烧了,埋在了自己寝殿院中的树下。
洛云朔自认为不是要缅怀什么,只是自从母后故去,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自己的亲近之人,唯一的一个惊羽,还是他憎恶的。所以哪怕口口声声惊羽不配生下他的孩子,他偶尔还是忍不住想,若是那个孩子活着,如今三岁的小娃儿,会长成什么样子。
关心
洛云朔心里的想法,惊羽是从不去窥探的。作为影卫,最不该的就是妄自揣测上意。因而此刻洛云朔明显心里有事的样子,惊羽却也只能暗自心急,无法开口去问什么,就算问,除了一顿斥责也不会有其他任何回復。
一室沉寂。
洛云朔短暂地愣神之后,又拿起案上的几封信件处理起来,那九五至尊的位置看中的人太多,他可没有时间去顾念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惊羽随侍在侧,像个贴身的小厮兼暖床,唯独不像个影卫。说来也怪,在寝殿的时候还浑身乏力,提不上劲,这会儿却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劲盈盈流转起来。想来是依兰给端的梳洗的温水起了些作用,洗去了些疲惫,身上的热度便也退了。
惊羽已经许久不曾用过温水洗漱,平日里都是打了井水打理自己。朔王府以外的人,都知道朔王殿下收了自己的影卫,日日不能离,还以为这是个何等受宠的人。其实也只有府里的人知道,洛云朔甚少给惊羽什么好脸色,说是动辄打骂都是轻的,哪回不是将人折腾的半条命都交代了。
这会儿,进来奉茶的小侍女无意中瞥见立在洛云朔身后的惊羽,右边眼角处破了皮的红痕,险些就没端稳手里的茶盏,好在进府以来规矩学的不错,生生按耐住了。
洛云朔耳力,目力都是极佳,怎么没注意到小侍女片刻的失态。手里回信的动作未停,隻用着平日里的语调问道,“本王的书房什么时候可以随便进来了?”
小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跪下磕头,“王爷恕罪。”
小侍女是上个月刚进府的,因为手脚伶俐,模样周正被安排了端茶送水的活计,不过,也只是在前厅而已。平日里洛云朔书房里添水的只有依兰。
平时的洒扫除尘也都是依兰看着几个三等侍女完成的。断没有新进府的侍女就能进出洛云朔书房的道理。
小侍女大概还不知道这一点。此刻被洛云朔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连连求饶,“王爷恕罪,奴婢进府不久,不知道规矩,实在是因为方才见依兰姐姐不舒服,才接过她手里的茶水,怕耽搁王爷用茶,这才自作主张送了来。”
“求王爷恕罪,奴婢以后不敢了!”小侍女涕泪俱下悔不当初。
洛云朔却没什么心思听她辩解,隻摆摆手吩咐一声,“自去管事的那里领罚。”因为书房周围无人看守,否则洛云朔是想直接让人把这个碍眼的侍女拖下去的。不过若是有人看守,这小侍女也进不来。
小侍女还欲分辨几句,可甫一抬头,就瞧见原本低头执笔的洛云朔正盯着自己,视线冰冷,让人没由来地打冷颤。
忘记了求饶,小侍女白着张脸磕头告退,起身弯着腰一步步退出门外。
待人走的远了,洛云朔才转过身,靠在椅背上,对着身后的惊羽招招手,惊羽不知洛云朔用意,却是顺着洛云朔的手单膝跪地,然后被感觉到自己眼角处覆上一隻带着丝丝凉意的手,听着一道熟悉的凛冽声音冷哼道,“这府里关心你的人可真不少。”
太子
惊羽张着双懵懂的眼睛对上洛云朔的视线。
叫洛云朔瞬间有些感觉,他又把自己的影卫欺负地狠了。